他将另一隻手藏在袖中,也藏住因害怕而顫動的手,眼裡是滾燙的欲望和炙熱的侵占。
他們身後、周圍是嘈雜的聲音,其他人想要打擾都被沈羨冉和甯诂的人支開。
良久,常莜卿接過了箭,不等甯诂再說話,她就拎着裙子跑了,留下的話是,“君之我所系,卿之我所憶。”
後來,鮮花鋪地,煙火漫天,他們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成親。
新婚夫妻如灌在蜜糖裡,日日膩歪在一起,有一次兩人醉了酒玩鬧過了,于是發現對方不為人知的床笫秘密,更加纏綿悱恻,難舍難分。
他們成了世界上對方最信任、最親密的人。
可是夫妻相守白頭不是隻靠床笫之歡,還有家人朋友和柴米油鹽。
起初常莜卿隻覺得甯诂對她的事十分在意,任何事都會貼心安排,對于好友說的“太過”,隻當是因為喜歡。
直到常莜卿見了郁竹幾次,最後一次見面是甯诂親自接她回家,他想瘋了一樣,質問她見了幾次,是不是後悔與他成親。
常莜卿覺得他是在懷疑自己,于是兩人争吵又和好,之後他對她的控制越發嚴重,甚至不讓她去見她的朋友,不斷的争吵又在他的軟磨硬泡下和好,反反複複,将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磨得隻剩下勞累。
甯诂将她當做金絲雀一樣的養着,給她鑄造了一個漂亮的牢籠,那時籠子隻是上了鎖,床鋪和家具都有,空氣也是正常的花香味。
——
“明明她就在我眼前,可我還是感覺在失去她。”
甯诂垂頭,淚水大顆的掉落在地,他聲音哽咽,“我們回不去了。”
人有七情六欲,有人為家人、有人為朋友、有人為愛人,有人為大義,欲念雙刃,過則傷人傷己。
常莜卿在漂亮的牢籠裡看着破土而出的新芽,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出門了,家人朋友逐漸遠去,她的世界好像隻有甯诂。
從前,她确定自己愛着他。
如今,她不知道了。
曾經的愛意變得模糊,他們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常莜卿給甯诂下了藥,離開了五福城,也沒有回家。
甯诂瘋了一樣的找她,起初隻是用錢财買消息,後來找了各個門派,最後着魔了般用了她的家人朋友做威脅,于是如願以償得到了她的消息。
他趕到北定花海時常莜卿已經奄奄一息,她為救人傷到了肺腑,雖被救下但全靠着一口氣吊着,随時撒手人寰。
“北定的花海可真漂亮啊,少時隻覺前輩們大公無私,身在其中才知他們‘敢為天下先’的決心。”
常莜卿靠着椅背,眼神不似剛才冷漠,此刻帶着幾分柔和,“我以為那時是結束。”
甯诂在北定陪着她,他們看日出日落,看花海浮動。
救她的是一個修行者,自稱是守花人,見他們倆濃情蜜意于心不忍,于是叫來了另一個修行者,是位馭靈師。
——
“同命,以我的命吊着她的命。”
甯诽看見甯诂手腕上的紅色靈線,幾步上前鉗制住他的手,靈線深入血脈,他的血脈已經呈紫紅。
一般奪舍獻祭撐不過一年半載,精心養着至多兩年,方娘子、肖娘子都過了三年,原是他以命換命的緣故。
“你瘋了不成!”甯诽愠怒,他果然是瘋了。
“那兩個仙人讓我請醫修救,我連無藥宗的宗師都請了,我沒有辦法了,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他看着愛人日漸萎靡,心也被一刀刀割着,眼看着同命線越來越淡,他不敢相信沒有了常莜卿,他該怎麼辦,所以也尋别的法子。
有一日,一個神秘的修士帶着一幅陣圖上門。
他當時隻想救活卿卿,于是一腳踏入了地獄,從此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常莜卿:“我是我,又不是我了。”
她眼角劃過淚水,擡頭看着藍天冒出的幾朵白雲,語氣中滿是悲切。
“我們徹底回不去了。”
失而複得的甯诂事事以她為先,除了偶爾照看生意外時時刻刻的陪着她。
常莜卿看着鏡子裡不屬于自己的臉,崩潰的砸東西,傷害自己,甯诂冷靜的将她禁锢在懷裡,認真的給她包紮,将鋒利的東西全都移走。
她越來越抗拒他,他越來越瘋魔,那張眉眼周正的面孔下是暗夜裡的青蛇。
再一次換身軀後,常莜卿像是木偶一樣的待在籠子裡,日日等着喂養她的人。
好像隻有在交歡中,靠着□□滾燙的溫度,一次次的情動下,他們才能坦誠相見,才能感受到對方波濤洶湧的愛意。
在深夜裡,甯诂會緊緊地将她禁锢懷裡,淚水滾落在她的脖頸,是滾燙的氣息,和悲恸的聲音。
“卿卿,你恨我吧。”
常莜卿怎麼能不恨他,她也想過一死百了,可是當她的血融着他的血時,甯诂跪在她面前,嘴角帶着笑意,眼底卻是濃烈的絕望,他說,“我們一起死。”
那時她才知道,死原來那麼難的一件事。
有些時候她半夜驚醒,看到他那雙含淚的眼睛盯着自己,是害怕和驚恐,似怕她又消失不見。
他們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