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開荒嗎?農具都會用嗎?”
說着就到了裡正口中的六叔家,裡正招呼他們坐下,倒上水後才答話,“今年梁家坪處開了十畝荒地,之前的農具都會用了,隻是前些日子送來的木偶人不太會。”
“不難,我給你講解一遍。”
甯诽說着起身,請六叔家拿出木偶人,
周漫撐着腦袋看,六叔費勁的将木偶人抱出來,大約與她身量一樣高,方方正正的腦袋,四肢皆是方正的木棍所制,從手腕處關節做的精細,腳底沒有精細的雕刻,一個底盤上裝了多個輪子方便移動。
她好奇的站起身去看,繞到後面去,果然背上有個暗扣,“啪嗒”一聲,暗扣打開裡面是空的,甯诽從袖中取出幾顆靈石放進去,“到播種時,林叔差人告訴我,我會叫人拿靈石來,這些木偶就能動了。”
暗扣關上,木偶四肢顫了一下。
周漫看他要拉背上的閘,忙攔住他手,“我來我來!”
“好,你來。”甯诽退開讓,見她摩拳擦掌的樣子忍俊不禁,閘拉下後木偶往前移動,甯诽扭頭看向裡正和六叔繼續解釋,“到時候把種子放在漏鬥裡,放在偶人手中即可。”
偶人勻速直走,周漫覺得驚奇,跟着他緩慢移動,“讓他停下關閘就可以了嗎?”
“對。”甯诽應答,周漫擡手關閘。
裡正和六叔點頭,誇贊他聰明。
“本想做車形,但那需要人工,最終還是做成了人偶,這樣你們可分些人手做其他的事。”
“它的手可以改變形狀,開口也可以。”
甯诽說着把撰寫的使用冊子交給理正。
周漫拉着人偶走回來,笑的花枝亂顫,“甯诽,這個人偶你是照着小十做的吧,跟烏龜似的。”
甯诽無奈的解釋,“安全些。”
裡正忙解釋:“已經很好了很好了,鄉裡孩子多,快了他們追着玩摔跤。”
周漫看裡正急的樣子笑的更開心了,把人偶拉回六叔面前,琢磨着調皮的小孩肯定會給人偶畫個眼睛嘴巴。
甯诽繼續和裡正交代事情,臨走時還留下了一袋銀錢,叫他們不必送。
周漫和甯诽往回走,傍晚霞光萬道,一望無際的田野盡頭是紅黃的顔色,耀眼奪目的漂亮,她回頭看甯诽被映襯的深邃的眼睛,睫毛微顫,笑起來眼尾有幾道折皺,仍舊漂亮的像是瓷娃娃。
她從前就覺得甯诽聰明又漂亮,時過境遷,仍舊如此覺得。
其他的哥哥,弟弟,她都想象過身邊會有什麼樣的女子,唯獨甯诽她想象不出來,不論男女作為伴侶在他身邊,她都無法想象是個什麼樣的人。
再見,東方獨當一面,殺伐果斷,左鑰更沉穩,話少了許多。
甯诽的變化最大卻又最小,不幸中的萬幸。
“看什麼看,周滿滿。”甯诽察覺到她的目光,頭也不回的擡手揉她腦袋,生生将她頭發揉亂,又扯她臉上薄薄的肉,“少打我主意。”
“才沒有!”周漫臉被扯着疼,手舞足蹈的要攻擊,奈何沒他高被她低着腦袋,于是成了無能狂怒,逗得甯诽直笑。
傍晚的風柔和,路邊的花草彎腰,兩人都不肯認輸,吵鬧個不停。
“欺負人呢這是。”
熟悉的聲音響起,左鑰迎面跑來摟着甯诽肩膀,手指點着周漫的額頭,“小丫頭片子!”
“喂喂喂!”周漫哽了一下聲音,扒拉開他手,氣憤的叉着腰,“左前輩,明明是甯會長仗着高欺負我,你怎麼拉偏架?”
風拂過他們,晚霞越發紅豔,映襯的整個天地都是紅色,映襯的每個人眼睛發紅。
左鑰摟着甯诽的手緊了些,半晌才随着風聲說,“好好好,那你也打他一下。”
周漫一怔,忙将頭别過去,悶聲說了一聲,“煩死了。”然後扭過頭去看晚霞,心裡念着:我們是一起看過夕陽的交情。
“我們是一起看過夕陽的交情了。”
甯诽将她的心聲念了出來,擡手拍了拍周漫的腦袋。
三人肩并着肩,靜靜地看着天邊的雲彩逐漸暗淡,到最後霞光變成繁星。
甯诽回過神,看向左鑰,“好餓啊。”
左鑰帶着他們往前走,問道,“想吃什麼?我帶來的魚好像還剩兩條,我回去給你們燒了?還有從東方那順來的靈芝,你倆都瘦,我熬成雞湯給你們補補,那幾個小子身體好不管他們,咱現在回去趁着他們睡着了,我們偷偷吃,哈哈哈哈……”
他話說個不停,自己把自己逗高興了,風帶着他的笑聲顯得格外爽朗。
甯诽和周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左鑰一把扯着甯诽,眼疾手快的拉住要跑的周漫,“你倆給我洗菜!”
一路吵鬧着回去,左鑰嗓門大,馬車時不時震一下,路過的生靈都吓了一跳,紛紛驚逃。
他們耽擱了時間,回到客棧已是半夜。
周漫一下車就看到時也在窗邊坐着,撐着腦袋睡着了。
甯诽及時擡手捂住了要吆喝的左鑰,朝他使眼色,左鑰點了點頭,嘿嘿笑了兩聲和他先去廚房。
周漫挪步到時也面前,深更半夜不睡覺等在這,不得不讓她自戀一下。
她輕輕挪開椅子坐在他對面,學着他的樣子撐着腦袋看他,他眉眼周正,睫毛濃密,鼻梁挺拔,嘴唇略薄,長相不是一眼驚豔的類型,比起甯诽和左鑰是另一種好看,越看越舒服,細看也不厭。
她想,為什麼他偏偏是仙樂門的人。
窗外的風浮動,花瓣簌簌而落,攪擾他們的清淨。
周漫擡手替他擋了失禮的花,一回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心倏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