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這麼恨?”
她一臉震驚,眼裡滿是委屈,時也看的無語又想笑,擡手接住墜落的桂花将其掃在一旁,指腹點了點藥罐子,一本正經的說,“這裡面可是有千年蠍毒、蛇毒、蜈蚣,還有紅蟻……”
“停停停。”周漫聽的頭皮發麻,擡手示意他閉嘴,看着藥罐子眉頭緊皺,“喝不了,你自己喝吧。”
時也看她一張臉皺皺巴巴,眼睛瞪得圓可憐又可愛,忍俊不禁。
“騙你的,都是些珍稀藥材,聽說有神霖木的根須呢。”時也認真同她說,将罐子的蓋子重新揭開,藥味撲鼻他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又很快恢複常色,“我是趁他沒注意的間隙才偷拿了這麼一點。”
傳說神霖木是木靈上神從天上帶來的神樹,落根在湯谷山上,但其有靈非機緣者難遇,故而幾千年來得神霖木者少之又少,她當初找一小節神霖木差點丢了半條命,周漫不由得高看了一眼藥罐子,“真假?”
“誰知道呢,反正沈惟清寶貝得很。”
周漫皺着鼻子,想着他說的蛇蟲鼠蟻,搖了搖頭,“不敢喝。”
“啧。”時也啦垮着臉,看她嫌棄的神情,“難不成要我找糖诓你?”
聞言,周漫挑了挑眉,逮着機會就蹬鼻子上臉,捂着鼻子笑吟吟的說,“那不至于,你答應我件事就行。”
“你先說。”
“他日我若必死,請你為我收屍,将何姑娘屍身帶回長闆派安葬。”
周漫說的認真輕松,時也卻聽的眉頭緊鎖,直勾勾的看着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似百爪撓心一般。
“你已知曉何姑娘的遺願?”
“不知道。”周漫說着就伸手端着藥罐,努力的适應這濃烈的藥味,“反正你答應就行。”
說着,她不用時也回答就捏着鼻子将藥一飲而盡,奇怪的是聞着吓人喝着倒是清爽,似有一股竹香萦繞,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藥罐子湊近再聞了聞,味道竄入鼻腔她熏得眼裡奪眶而出,忙将其撂桌上,幹嘔了幾下。
時也看她一系列動作腦袋疼,找了水給她。
緩了片刻,周漫才覺耳清目明,這藥實在奇怪,聞着和喝着完全是兩種東西,現下又覺得神清氣爽,怪哉怪哉。
時也蹲在她面前,小聲的問:“好些沒?”
周漫此刻聽着他的聲音格外清晰,以前總覺得有幾分冷漠,現下覺得字詞間泛着漣漪一般,像蓮葉上的水珠滾動,悅耳動聽。
“……”
時也看她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像玉珠,吓了一跳,“藥不對?”
他手忙腳亂的去看藥罐,手卻被周漫按住了,那雙剛被淚水洗過得眼睛在昏暗的燈籠光下依舊格外明亮。
“你叫聲我小名我聽聽?”
時也不解但照做,“小滿?”
聲音入耳如伴清脆鈴又有幾分沉穩,直接就落進了心間,周漫忍不住的雀躍,咬着下唇不讓自己開心的太過,面對時也着急的目光,半晌才悶出一句,“這藥有點用,耳清目明,神清氣爽。”
聞言,時也才松了口氣。
周漫垂眸看着他,“時也,我現在看你也格外清晰。”
“以前看不清?”
周漫搖了搖頭,以前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是嘴巴,現在在如此昏暗的場景下都能清晰的看清他睫毛的根數,臉上細碎的絨毛,鼻尖的紅暈,嘴巴上的紋路,就連他呼吸的聲音,喉結滾動的聲音,頭發被風吹拂又飄落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思緒不受她控制的胡思亂想,眼前甚至開始移形換景。
眼前的畫面越發離譜,周漫忙别開眼,才發覺口幹舌燥,渾身燥熱,耳朵臉頰都在發燙,她指着藥罐問:“是不是加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知道。”
這感覺越來越熟悉,好似浮根的功效。
她忍不住罵了一句,就說不能喝!
周漫果斷砸了藥罐,手掌“啪”一下按到碎片上去,時也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忙起身看她的手,她用力過猛,血液流淌,血腥味彌漫,藥味瞬間被沖散不少。
眼前浮動的畫面消散,周漫松了口氣,還好她記得浮根生幻境但遇血則破。
時也不解,用手帕包住她手止血,“是藥有問題?”
周漫看他包的圓滾滾的手掌,嫌棄的“啧”了一聲,抽回手回答,“有浮根。”
“怪不得。”時也恍然大悟,将碎瓷片收撿好,順便取手帕擦了桌上的血迹,還給她從廚房拿了根黃瓜。
周漫用完好的手拿着黃瓜啃,理直氣壯的看他忙前忙後的收拾,突然靈海翻湧,血脈噴張,靈氣不受控制的往外溢出。
時也猛地轉過身,看她臉上汗如雨下,滿身靈氣浮動。
周漫看了一眼甯诽的屋子,反應極快,“帶我去沒人的地方。”
時也握住她手,腳下瞬間起了陣法,不過轉眼間就兩人便移換了地方,周漫顧不得其他,立刻打坐調息。
浮根可疏通經絡,助調息運氣,運氣好能破階,沒想到她走了運。
時也垂眸看了她片刻,默默的走到一旁去守着,此處是一片竹林,感受不到生氣,應是無人之地。
夜晚風陣陣,竹葉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