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拉着她到邊上,腳勾正還沒完全碎裂的椅子,歪頭示意,“坐。”
周漫被他強按着坐下,仰頭看他緊繃的下颌,心裡越發虛了,小聲問:“我現在就給你把劍擦幹淨?”
“劍而已,送你都行。”時也說的淡然,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個小瓶子,按着她的另一側肩膀,小心翼翼的把瓶子裡的藥粉撒傷口上。
周漫:“……”
是她小人之心了,忘記他對自己非分之想了。
她不自在的别開頭,呢喃道:“小傷。”
“我知道。”時也看她配合就松開她一側肩,咬着外衣衣角,撕裡衣的布。
“欻欻”兩聲,夜深人靜格外響亮,周漫瞪大了眼,院中的燈籠早打爛了,今夜月光寡淡,沒了照亮的東西,即便近在咫尺也很難看清人,視覺受限,其他的感官就格外明顯,屬于另一個的氣息也赤裸裸的侵襲她的嗅覺和感覺。
氣氛有些怪異,她小聲問:“你沒紗布?”
“有啊。”時也說完感受到了她的沉默,緊繃的神經松了幾分,嘴角上揚,“這不是氣氛到了嘛。”
周漫:“……”她想罵點什麼話。
時也利落的給她包紮了肩膀,手上的小傷口也放了藥,這才問,“你剛剛用了禁術?”
周漫一下就站了起來,指着滿地的碎渣說,“瞧不起誰,他是比我階高,但我也不是廢物好吧,打他用得着禁術嗎?我閉着眼睛都能錘死他。”
“哦?”時也瞥了瞥她血迹斑斑的衣服,想着黑暗中她看不見,于是戳了戳她的肩膀,“難怪受傷了,原來是閉着眼睛打的緣故。”
周漫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就算知道他在陰陽怪氣也不生氣,别開他的手,一巴掌拍他肩上,“一個劍修劍都護不住,好意思笑話我呢。”
時也:“是你我才放的好吧,别得了便宜還賣乖。”
“呃,你真不要臉。”周漫不想在和他争,說完就擡手捂着他嘴,踮着腳瞪着他,“你夜明珠拿出來用用,收拾收拾,明人家小姑娘吓到了怎麼辦。”
時也點了點頭,等她把手移開,但沒拿出夜明珠,一揮袖院子就規整好了,雖然破爛的東西複原不了,但全都移到了角落擺放,院子裡整潔了不少。
“厲害。”周漫鼓掌。
時也:“走嗎?”
“嗯。”周漫點頭,收回屋子的結界,感受到屋裡人沉睡的呼吸聲,放心下來,拽着時也的袖子往外走。
兩人走在寂靜無人的路上,最近鬥寶會,安允鎮熱鬧,故而沿街都點了燈籠,燈籠在微風中晃晃悠悠,暗黃的燭光落在地上,兩人身影忽明忽暗。
時也側目看着身邊的人,臉上的血迹随着光線也忽明忽暗。
“時也。”周漫扭頭看他。
時也看着她應聲,“嗯。”
“你和謝此,青亭派的謝掌門什麼關系?”
時也坦言相告,“朋友。”
周漫:“多好?”
“小滿。”時也認真的看着她,說話也格外溫和,“似乎我的答案好與不好,你都不會開心。”
“啧。”周漫忍不住冷嗤,時也猜她心思真是一猜一個準,她懶得掩飾了,直接攤牌,“問題是,明擺着你倆關系好,我沒法開心啊。”
時也:“什麼仇怨?”
“也就……”周漫仔細想了想,長歎一聲,“奪妻之仇吧。”
“什麼?”未曾料想到的答案,時也錯愕,看她一臉真誠不似說謊,一時間心裡猜測紛纭,“你幹過這種混賬事?”
周漫快步往前,時也追着她問,“那你和他是同齡人?”
“切,你倆忘年交行了吧!”
“誰跟你說……”
話沒說完,熟悉的氣息襲來,他們止了聲,停了腳步,看着僅此一家門口站着的人,不自覺的眉頭緊鎖。
李舟和鄧木娆端端正正的站着,章程被靈線綁在地上,胳膊上的傷敷衍的用衣服纏着止血,鄧木娆禀告關于他的事。
末了,她道:“證據确鑿,還請天璇長老明鑒。”
“混賬東西!門規處置!”天璇不怒自威,一個眼神就叫章程吓得發抖起來。
李舟:“此案牽涉諸多,當由鑒鏡司徹查,恕晚輩不能将人移交,還請長老見諒。”
天璇一眼掃去,語氣冷冽,“你以為你是顔飛燼嗎?敢這麼和我說話?”
李舟被強大的氣息威懾,硬生被逼跪了下去,鄧木娆見狀慌張起來,想求情又不敢開口。
周漫看着驚恐的章程,腦海裡浮現逝者音容,實在難以自我欺騙,還是要站出去,腳才邁出,身邊的人已經先她一步,将她擋在身後。
“天璇長老。”時也上前,的行禮,“逝者屍身不全,兇手還未招供,急着處置什麼?”
他話說的直白,又像是在質問。
其他人大氣不敢出,周漫也呆呆的看着他,心裡疑惑他難道不知道天璇長老是仙門中脾氣最差的長老嗎?這樣說話不怕被打死?
果然,天璇臉色驟變,一個眼神殺了過來,時也身體顫了一下,仍舊站着看他,周漫上前兩步撐着他腰,着急的說道,“天璇長老,就算要将人帶回門派處置,也該讓逝者安息,死者頭顱不知所蹤難道不該尋回嗎?”
天璇的九階,離功法大成隻差臨門一腳,當今除了隐世大能外能奈何他的屈指可數,周漫怕被他看出破綻,不敢暴露一絲靈力。
僵持片刻,天璇才收斂氣息,如尋常一般,不悅的看了看幾人,冷哼了一聲,再盯着章程問,“說!”
章程突然笑了出來,笑的陰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漫看,“那腌臜的東西我留着作甚,當然是喂烏鴉了。”
鄧木娆震驚,“章師兄!”
天璇怒喝:“畜生!”
周漫看天璇要動手,立刻跑到了章程身前擋住,質問他,“你怎麼會換形術?”
“什麼換形術,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為什麼殺他?”
“什麼為什麼,不喜歡就殺了。”
“我叫他擦桌子,他竟然不理……”
周漫蹲下身盯着他,一字一頓的再問,“我問的是,為什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