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
外間想起絲竹管樂聲響,嘈雜不已。
他起身往外去,一開門,張燈結彩的熱鬧,燈籠晃悠,彩綢飄飄。
他往下看去,堂中台上女子彈琴、跳舞,再回頭,适才的房門變了樣,推不開。
曲子畢又再響,複之前。
舞停,人不換,再舞。
他心裡一緊,正想施法破除,就有人來給他倒酒,熱情的招呼他,時也喝着遞來的酒,垂眸看着台上毫無生氣的人,換了副神情,端坐風流浪子的神情,“我要聽最好的曲,最美的舞。”
漂亮的女子七手八腳的推他入“名流雅居”,為他斟酒。
——
“貴客可有相好?”
周漫看台上彈琴、舞劍的男子,衣着素淨但姿色上乘,偏偏神情呆滞毫無生氣。
翩翩公子手搖折扇,溫溫柔柔的待客,周漫瞥他一眼,笑問,“你叫什麼?”
“奴家喜鵲。”
“喜鵲報喜,看來我今天,會什麼?”
周漫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問,喜鵲跟着她,小聲回答,“擅琴。”
她徑直到“名流雅居”前停下,拍了拍門,“那就請公子撫一曲。”
喜鵲點頭,順從的取下腰牌往門上镂空處一合,門便開了,請人進去後先奉茶。
周漫将茶杯壓下去,敲了敲酒壺,意味深長的說,“我要聽鈴蘭。”
喜鵲一怔。
鈴蘭曲是仙樂門祖師爺的絕作,可招亡魂,隻在鬼神祭時彈奏,他時會招惹邪祟,非修為高深者不敢在滄霁彈奏。
喜鵲奉酒:“奴家凡骨,不會鈴蘭曲。”
周漫接過酒往邊上擱,笑意淺淺,将斬星召出把玩,又将從是時也那順來的靈石往桌上倒,“嘩啦啦”一陣滾落,滿地皆是上等靈石。
“我買你牌子。”
喜鵲錯愕,“貴客可知買牌子要付出什麼代價?”
周漫笃定:“我知道。”
屋中曲響,樓中人驚,紛紛逃離。
周漫撐着腦袋聽曲,指腹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案台,她還不是妖主時來過滄霁城,彼時隻是想長長見識,奉行“隻看不問,不多管閑事”的原則,空手而來空手而去,細想想,她在滄霁的彩樓看到過木偶人。
“胡遂”那具身軀讓她懷疑起這裡來。
一曲畢又複一曲。
周漫站在窗邊,看燈火璀璨的滄霁,鬧市中人多繁華,落魄地妖魔肆虐。
她垂眼看,樓下豢養許多虎豹,修為不低。
她轉身到喜鵲面前,按住他彈琴的手,盯着他看,膚白貌美,一身素衣,發帶纏發,周身無金銀玉飾,真就印證那句“男要俏,一身孝”。
“奴家給貴客寬衣。”
“诶诶诶?”
周漫毫無預兆就被推倒了,喜鵲伸手解她腰帶,她驚慌失措的躲閃,剛才還和時也一張床上拉拉扯扯,現在和别人寬衣解帶,莫名生出一種偷情的愧疚感。
“你别扯!”
喜鵲拉住她手,往自己腰上去,“姑娘不喜歡嗎?奴家的腰不夠細嗎?”
周漫瞪大了眼,這種話她隻在話本裡看過,親耳聽到還是第一次,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找快活,原來過得是這種日子。
她還沒摸上一下看看腰有多細,就聽“砰”一聲響,角落的屏風破開,亮光透入,一瞬刺眼,她眯着眼看去,寬肩窄腰,身姿高挑,本以為是更有姿色的小倌。
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時也大步而來,掀開她身前的喜鵲,一把就将她拽起身摟懷裡。
周漫慌了神,往屏風看去,果然通另一處,這彩樓果然另有玄機,走神時手被扣在了時也腰間,聽他說:“摸他的作甚,摸我的,不花錢。”
周漫:“……”
怎麼有一種被捉奸的羞恥感?
而且,這種話他怎麼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時也盯着喜鵲,又看周漫,怒氣沖天,咬牙切齒的問,“我比他差哪?”
“我是有正經事!”周漫扣開他越來越緊的手,轉身攔住想跑的喜鵲,順便施法探查他身體,眉頭一皺,大驚失色,“你不是人?”
走神一瞬,喜鵲掙脫束縛跑了。
門上木牌一取,屋中門窗合上,陣光熠熠。
周漫停在門口出不去,感受到背後灼灼目光,扯着嘴角轉過身面對他,指着屏風倒打一耙,“姑娘也給你寬衣解帶了?”
時也步步靠近,神色晦暗,聲音也比往常沉了幾分,“我可沒有欲擒故縱,擔心你受傷,便設法尋你。”
“诶诶诶,少來這套。”周漫聽出他言語裡的陰陽怪氣,擡手晃了晃環妖反駁,“我哪有你賊精,緊着查正經事呢。”
時也腳停在半步之距,收斂了怒氣,追問:“那你摸他做什麼?”
“我……我……”
周漫真是有嘴說不清,她正想推開他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