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此亦話語未落,周漫已經往前跑了,情急之下忘記問路了,繞了一圈迷路了,又不見人可以問。
杏葉飄落,河邊一棵金黃的杏樹格外醒目,有一人在樹下跪的筆直,他面前立着一塊墓碑。
周漫看清了那人不再靠近,轉身離開找他路。
“何姑娘?”
正巧遇到了李舟,周漫忙上前,“有定論嗎?”
李舟道:“是妖所為。”
“不是尤季瑜。”
“現場隻有他的氣息。”
周漫無力的看着他,無從辯解。
良久,她問道:“這次也要像胡遂一樣斷案嗎?”
李舟蹙眉,欲言又止。
周漫:“從前,鑒鏡司不是這樣的,你們的顔司明從前為司正時,為真相為大義敢與天下為敵。”
“何姑娘……”
“是因為死者無足輕重嗎?”
李舟搖頭。
“死的若是名門弟子,結局或許不同。”周漫冷笑,對如今的鑒鏡司失望透頂,轉身離開,李舟伸手攔她攔了個空。
周漫往前走,擡頭看見橋上的郁間柳,離得遠看不清神色,此時心緒不甯不宜碰面,她行禮後繞路而行,垂着頭走竟出照交派到了街上。
斬星震動,她拍了拍乾坤袋安撫。
煙花放過,街上的遊客和攤販都少了許多,邊上無人相伴她還有些不習慣。
面攤人少,她要一碗牛肉面,老闆告知牛肉沒了,隻有羊肉可否,她應答可以便等着。
島上的免不了沾水氣,即便烈日當空,無光之處難免潮濕,周漫拍了拍衣擺上的水漬,嚼着羊肉面,将目前遇到的事情一點點盤算,想理出一條線索,奈何雜亂無章,線頭太多,她不知從何開始。
她需要一個明顯的節點,這樣才能理清一切。
“何姑娘,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
她小聲呢喃,一頭霧水。
紙鳥飛來,她打開看,“芙蓉鎮速來”,字迹她不認識,紙鳥自燃,她思索片刻,沒有着急去,轉身往反方向走。
她又不是傻子,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鬥。
她七拐八轉到日落才回照交派,仍舊是無人看守的大門,進去以後有弟子見她都客氣的行禮,她也回禮然後從旁往裡走。
她正想問路就見謝此亦在橋上招手,滿面笑容,“吃飯。”
周漫拎着衣擺跑去,謝此亦順手拍她腦袋,問道,“不會去查案了吧?”
周漫如實回答:“院子被封了,沒找到辦法進去。”
謝此亦:“等鑒鏡司的人走了,我陪你去。”
“正是這個計劃。”
到了屋前的亭子裡,周漫看郁間柳端坐着,回頭看了一眼謝此亦撇了撇嘴表示不滿,被他滿臉讨好的按着肩膀往裡去。
“郁少主。”
周漫行禮,郁間柳起身回禮。
謝此亦一屁股坐下,看兩人假模假樣忍不住笑,一手一個拽坐下。
周漫不敢看郁間柳眼睛,一直靜氣凝神不敢走神片刻,生怕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郁家讀心術不可小觑,尤其是郁間柳如今修為高深,指不定從剛見面她就被下鑰了。
“小柳,何姑娘一直想算一卦,你給她算算?”
謝此亦看熱鬧不嫌事大,主動給兩人找話題,周漫咬牙切齒的瞪他,郁間柳倒是淡然,看向她詢問,“算什麼?”
“算……算……”
周漫什麼都不想算,尤其還是他算,一時間卡住了話頭,謝此亦意味深長的笑着替她答,“算姻緣。”
郁間柳一怔,周漫也一愣。
謝此亦對兩人注視的目光熟視無睹,自顧自的說,“何姑娘也老大不小了,算算姻緣看,是不是哪裡出了錯,怎麼遇不到良人。”
周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把回怼的話忍了又忍。
“擇道侶,德行、人品最為重要,不是一時半刻能看清的,何姑娘蕙質蘭心,定然心有成算,用不着算。”
“诶,對。”
話說到了心坎裡,周漫表示肯定,一回頭對上了他的眼睛,銳利的丹鳳眼與郁歲安的杏眼截然不同,天生帶着探究的意味,被時間浸染,似鋒利的刀劍直直的就刺入人心的城牆,要破開探究脆弱之處。
周漫猛地回神别開眼,尴尬的笑了笑,借口有事起身離開。
謝此亦看周漫落荒而逃,質問:“你幹嘛?”
“我……”
郁間柳垂眸,近鄉情怯大抵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該怎麼做。
謝此亦歎息一聲,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他清楚他對她的感情,周漫死的十多年裡,他的思念定積蓄溢出,她昏迷那兩日他寸步不離的守着,感情一事,他清楚,最難控制。
“慢慢來,我幫你使了小把戲,情敵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可得把握機會。”他小聲寬慰他,得意的挑了挑眉,“努力!哥哥站你這邊!”
郁間柳沒有回應,隻垂下了眼簾,思緒萬千。
周漫不知不覺就到了杏樹外,墓上無字,她雖不懂風水也知道府中不能安葬,這葬的人對郁家一定很重要。
逝者不可冒犯,她往後退,避開,在角落裡呆了一會,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才回去。
周漫一夜無眠,打坐調息,隐約感覺到旁人的靈力,她便将靈力收回隻在屋中盤旋。
——
清淨山上雪霧彌漫,玄神殿外妖獸聚集,殿内隻有兩人。
“周漫!這就是你的道嗎?邪祟作惡,天下大亂!”
郁間柳抓着她的手腕質問。
周漫身上妖氣沖天,别開他的手,怒喝,“是!我就是要天下大亂!”
她已成妖主,殿外全是她的妖王,仙門百家恨她入骨,她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