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周漫起床沒見着時也,洗漱穿戴好準備去找人,雅亭前撞見了人,帶來一堆包子饅頭和糕點,連豆漿和粥都一齊備好了。
兩隻手能拿這麼多東西也是厲害,周漫忙幫他分擔,把東西就近放在亭子的桌上。
謝此亦不知從哪冒出來,不客氣的拿了包子吃,含糊不清的說,“挺早啊。”
周漫:“你也挺早。”
時也瞟了一眼謝此亦,也挑了個包子遞給周漫。
謝此亦搶他手裡的,胳膊杵了一下周漫,“小柳好像在等你。”
“我正好找他有事。”周漫拍了拍手,看了一眼時也示意自己去一趟,走了一步又倒回來,從時也手裡接過包子,樂呵呵的離開。
時也微蹙的眉頭松散開,眉眼含笑。
“啧啧啧。”謝此亦滿臉嫌棄。
今日是陰天,雲層層層疊疊,天色灰暗,風中也帶着幾分寒涼。
謝此亦吃完包子,擡眼看坐他對面的人,直截了當的問,“你都想起來了?”
時也點頭。
謝此亦:“有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不當說,沒一個字會是我愛聽的。”時也毫不猶豫就拒絕了,順帶把他面前的東西都移到自己面前,實際行動表示不悅。
“你和小滿的事再琢磨琢磨吧。”謝此亦眼看他要生氣,忙起身先躲閃開,語重心長的勸導,“我可不是要棒打鴛鴦,隻是單純覺得你倆不合适,你都想起來了,應該知道她以前喜歡的誰,她現在腦子不清楚,哪天想清楚了,那完蛋的不還是你,哥這都是為你好。”
他言辭誠懇,滿眼真摯。
聽的人卻一臉陰沉,眼神淬着寒霜,手握着拳蠢蠢欲動,終究是理智戰勝沖動,垂眸調整好情緒,聲音溫和,擡眼看他,眼神帶有強烈的壓迫感,“謝此亦,你也曾失去過,該明白,你剛才的話很不公平。”
“以前,現在,她都是我求來的緣分,除非她叫我滾,否則我不會放手。”
“不是,我……”
謝此亦心一急,想再說點什麼,卻被他打斷。
“你再說,我就要戳你心坎了。”
謝此亦:“……”
他如此堅定,謝此亦再說也沒用,歎了口氣,伸手要,“你那豆漿給我。”
時也把豆漿遞給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沒松手,“你為郁間柳攔我的信?是不是太偏心了。”
“我去給廿夫人請安。”
謝此亦心虛落荒而逃,他當時為了讓郁間柳和周漫能有機會相處,時也的信他全攔下了,沒想到他離開是回島上去了,還破了封印想起過往了,真是陰差陽錯,現在幾頭不讨好,周漫要是知道,免不了一頓吵。
——
周漫請問照交派弟子方向,找到了郁間柳的院子,和想象中大差不差,靜谧雅緻,院門口竟挂了一個鈴铛,金色鈴铛随風輕輕搖晃卻沒有聲響,竹葉飄落碰到了繩子發出細微的聲響,她向弟子道謝後輕搖了一下鈴铛,铎舌碰壁,聲音清脆。
片刻後,郁間柳出現在院裡,周漫擡腳進去,聽着鈴铛聲心裡不由得雀躍起來,看屋裡桌上擺滿了吃食,碗筷未動,顯然是等着她一起用早飯。
“這麼客氣?”
她落座,郁間柳給她盛粥,盯着她的嘴唇看,微微蹙眉。
她雙手接碗,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郁間柳将冷色斂去,正色道,“你說。”
周漫:“我想知道百年前護神案的事。”
郁間柳:“護神案?”
周漫喝着粥點頭,護神案已有百年,案卷封存,當年的牽連的人年事已高,恐怕難問出真相,巧的是,照交派就有一位可能知道當年事情的前輩——廿夫人,當年的廿老家主赴百家宴,後來郁郁而終,廿夫人的父親年輕沒能撐起廿家的家業便落寞了。
郁間柳追問:“為何?”
“何姑娘召我沒明确告訴我要完成什麼心願,隻知道與玄鳴會有關。”周漫将從何之之留下的名單拿出,還有路線圖,“這都是何姑娘給我的線索,從西南城開始,我所遇到的事情都很奇怪,源頭或許就是護神案。”
郁間柳看着圖蹙眉,猶豫片刻道,“午後,等我母親醒了,我同你去。”
周漫聽他答應,松了口氣,“這事還沒眉目先不要告訴别人。”
她收起東西,郁間柳給她夾了幾塊藕合。
“還有北坡……”
“謝此亦和我說過了,我叫人将卷宗尋來,至于開棺……近日城中人多眼雜,需得小心謹慎。”
“不急,你慢慢琢磨。”
周漫打消他顧慮,兩人默不作聲吃東西,片刻她指着他身後駕駛上像貓又像狗的擺件發出疑惑,“話說,你那醜東西做什麼用的?”
他屋子擺設處處透露出世家底蘊,不是字畫就是瓷瓶,唯獨那巴掌寬的木質擺件像狗又像熊,千奇百怪,格格不入,她一進門就看見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金枝玉葉的郁少主,買個盤子都要講究貴氣雅緻,這奇奇怪怪的東西着實不像他的審美,若不是大有來意,他定然不會擺在如此顯眼的位置。
郁間柳随着她的目光回頭看,與磕磕巴巴的貓狗木偶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無語起來,回過頭冷冷地看着她。
這眼神倏地回十多年前,青苔小院裡他們争吵時,他冷幽幽的目光。
周漫自讨沒趣的聳了聳肩,有求于人态度良好,于是慢慢悠悠的補充,“也不是醜,就是很有……看頭,定然是出自大家之手,我這種凡夫俗子品鑒不出深意。”
郁間柳眼神更冷了。
周漫識趣的閉嘴。
吃完飯,周漫要走,郁間柳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她沒搭理,沒一點猶豫就出院子,走了幾步又探回頭,輕松自在的道謝,“小柳,這段時間打擾了。”
聽完這話,郁間柳眸子沉了沉,更不開心了。
周漫走到岔路口,想着郁歲安院子離郁間柳很近,便拐彎去找郁歲安,隔老遠就聽到他罵罵咧咧的聲音,好像在發脾氣。
她小心翼翼的在門口探頭看,院子裡扔不少東西,還在持續不斷的扔,看來氣惱了,她琢磨着要不要現在進去,就聽到女孩的聲音。
“你再扔一個試試看!”
清脆的聲音明顯是個小女孩,還有些耳熟。
周漫脖子伸更長了,隐約能看見屋裡的人,郁歲安被呵斥後沒再扔東西出來,氣呼呼的立在門口,緊接着鵝黃的身影走出靠着門檻,修身的衣服,束着高高的馬尾,利落漂亮,居然是左滿貫,這段時間沒見還以為她回西南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