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難以置疑,無法想象外面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小尾巴消化了片刻,一派天真無邪:“爺爺還說,在老街外,你隻要能上網,就能知曉這一切,可外面并非是那麼美好的,可能比老街裡更加糟糕。這裡可沒有精怪保護政策。”
“呵呵。”
沒想到那個派小孩子去買煙的混蛋老頭,還能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那人的形象在他預設中發生了變化。
可是,就街外人而已,原來不傷害、願意和平共處,就已經是保護了嗎?
謝翊心情在天秤上搖擺,越想越不對:
“可精怪怎麼可能跟人類抗衡,人類可是有超精尖的武器啊!”
“因為大自然的平衡在于生生不息啊!人類再厲害,大海會蒸發,大風會斷流嗎?風起于浮萍之末,人類甚至連天氣預報都不能精準預測!而精怪是高于自然生物的存在,是大自然靈氣的結晶。”
小尾巴暢快的呼吸着風:
“人類與人類,人類與動物之間,人類與精怪之間,精怪與人類之間,從來一種互相依存,循環,共生的生物鍊關系。”
……
謝翊聆聽得過于投入。
以至于連車行駛到了哪裡都忘了看,等他被濕冷的林風吹皺了皮膚,才惶惶然擡眼。
明明是正午白天,這片荒地上空烏雲壓墜,視線裡蒙着一層淺淺黑紗,将地面上的枯石亂枝,一攏松松落落的空地,都染深了昏暗,遠遠地立着“高壓危險、禁止進入”的鏽牌,一蓬蓬黑影從地壟間,從眼角掠過,仔細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謝翊的心灼燙起來。
“到了,我到了,”小尾巴忽然搖晃着車把,要往下跳,“爺爺,爺爺,我回來了。”
一句話喊亂了謝翊的疑惑,握車把手的手指緊了又松,黃天作牆,地為床,哪裡來的門?
小尾巴卻壓根不理他,踩着他的胳膊肘,靈活地蹦越到了地面上,小腿趿拉着土,亟不可待地就往前沖。
謝翊忍不住用腳絆了下它:“你見鬼了?”
小尾巴臉朝地的摔在了地上,好幾秒才爬起來,它臉朝地,四肢僵硬,說話脆脆生生:“什麼啊,你懂什麼啊,精怪就可以生活在地下啊,地下生活環境可好了,跟天堂一樣……”
小尾巴就好像是被夢魇進去了,說着些莫名其妙地鬼話。
謝翊想起那些半夜也亂墳崗送外賣的新聞。
一時間有一擰車把手的沖動。
可看着瘦瘦小小的小尾巴,他不忍心,催促了下:“要不,你和我回去?”
“好啊!”小尾巴一揚身,緊跟着聲線又虛弱下去,兩種聲線交纏在一起,他的内在仿佛正陷入混沌中,
“可我要走了,爺爺怎麼辦,他在地底下,又離不開,沒了我,就沒人給他送煙了,爺爺說他不抽煙就活不下去……”
謝翊被小尾巴鬼氣森森的話激得出了一後背毛汗。
什麼煙?
香蠟錢紙的煙?
謝翊最後一次打斷小尾巴,大聲喝斥:“什麼鬼爺爺,你再說一個字我可就跑了啊!走不走,我就問你,走不走?!”
話音剛落,謝翊身體晃動了下,他以為是車沒騎穩,腳踩在地面上。
很快謝翊反應過來,分明是地面在晃動!
前方不遠處的鏽牌後,一大塊土被晃動的地面頂起來,現代化的不鏽鋼牆闆在土草悉索中漸漸顯露,就像往上運動的電梯,真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下鑽出來了!
前一秒還以為小尾巴在鬼言鬼語的謝翊。
後一秒就被隐藏在地底深處的建築所震撼住了。
他卻沒想到,見此情形的小尾巴,臉色一變,扭頭重新往電動車踏闆上跳。
“有沒有吃的?什麼都行,破餅幹,口香糖……爺爺要知道我出去一上午就為了玩,肯定把我攆出去!”
“阿尾,”一道中老年男人聲音從不鏽鋼屋中傳出來,地面的晃動還沒未完,屋子還在持續上升,小尾巴卻像見了鬼,臉色蒼白,瞳孔越青。
“讓你帶的東西呢?”
那聲音後勁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震,這絕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能傳遞出來的音量。
小尾巴被激得一蹦而起,像慌不擇路的無頭蒼蠅,重又跳到了謝翊的腿上,這一次它比之前站得更高,離謝翊的臉也更近,它目光鎖死謝翊,綠意在它眸中流淌,它口中咒語一樣喋喋不休:
“幫幫我,幫幫我啊~”
那抹綠意直竄進大腦,
也沸騰了謝翊腦海中其它陰暗記憶,
幾乎是在一秒,謝翊一巴掌把小竹子精拍在了地上,他虹膜上還慘留着綠色光闆,神思像黃油一樣被融化大塊,思路有些混沌,本能的怒意卻沖天而起。
想吐。
“你居然拿韋恩對付我的方法來整我?!”
謝翊氣得把電動車一推,擡腳就去揪小尾巴,被摔在一旁的小尾巴疼得龇牙咧嘴,猛地看見一道氣勢洶洶的人影沖上來,頓時吓得連哭都忘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