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下,山姥切放開握在本體上的手,輕輕在狐大助腦袋上一摸,小聲說了句“做得很好”。
說完,閃電般将手縮回披風下,掩飾性地拉低帽檐,擋住鶴丸國永可能看過來的目光:“接下來的四天裡,我們的目标就是肅清這個時代的時間溯行軍,保證曆史正常進行。”
五稜郭内。
書房裡,土方歲三皺着眉挨個翻閱最新戰報。
基本都是壞消息。
這也正常。
最開始的鳥羽、伏見之戰,舊幕府軍在新政府軍數倍于己方的火力壓制下幾乎節節敗退,新選組損失慘重。
之後甲州勝沼之敗,新選組重要幹部出走。
宇都宮城之敗,新選組首領近藤勇被斬首。
此後僅僅隔了兩個月,沖田總司病逝。
會津戰争中新選組輸多勝少,土方歲三被迫一路退到箱館。
現在,他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
土方歲三盯着手中“敵軍甲鐵号軍艦與我軍回天号軍艦正式交手”的戰報。
窗外隐約有炮火轟鳴的聲音傳來。
他不斷在心中對比雙方的各項數據,眉頭緊擰。
甲鐵号軍艦無論是噸位還是火力都高于回天号,回天号勝算不大……
但也不是沒有。
回天号的機動優于甲鐵号,若是能規避敵方的炮擊,并找準機會先一步毀掉敵人的動力室,就還有赢的可能。
隻是……太難了。
恰在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拜訪者出乎意料的年輕,看起來隻有十幾歲,穿着一身黑色的軍裝,左臂佩戴的白色臂章上蒼青色的“誠”字格外醒目。
少年腰間還配了刀,以刀柄的磨損來看,顯然不是顯擺用的裝飾品。
他手裡托着茶盤,穩穩地走進來,将一壺溫熱的茶及一個茶杯擺放在桌上,提起壺為土方歲三倒茶:“土方先生,您已經很久沒休息了。”
話語間,看得出少年對土方尊敬非常。
土方歲三将惱人的戰報推開,聽着近在咫尺的,相較炮聲而言更清晰的水流聲,看着少年眉目間尚顯稚嫩的臉,問道:“鐵之助,如果戰争結束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鐵之助愣了一下,茶杯裡的水險些滿溢出來。
他趕忙把壺提起來放在一邊,臉上盡是疑惑:“戰争結束?”
土方拿起茶杯抿一口茶,目光順着窗外延展向不知何處的遠方:“鐵之助,戰争不會一直進行下去。等到戰争結束,有什麼想要去做的事情嗎?”
鐵之助很認真的想了想,搖頭:“我跟着土方先生。您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
聽到這話,土方歲三神色柔和了一瞬。
等他轉頭去看鐵之助時,又是那個神鬼皆懼的鬼之副長:“我不可能永遠都在你身邊。你該去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成為想要成為的人。”
鐵之助不解:“您怎麼會不在呢?我隻想跟着您。”
“鐵之助,屬于我的時代即将過去,未來需要的是像你一樣年輕的力量。”
“不,土方先生。”少年人的執拗讓鐵之助微微提高了聲音反對。
話剛說完,他意識到自己語氣的失控,懊惱地盡力壓低聲音,恭敬地說:“未來需要的是像您一樣的人為我們指明方向。”
把人帶在身邊教導了這麼長時間,土方歲三對鐵之助的了解頗深,也對少年的固執深有體會。
知道勸不動,他隻能暗自歎口氣。還有些時間,倒也不必逼得太急。
他已經為鐵之助安排好了離開的路。不管鐵之助是否接受,總歸最後的結局不會改變。
土方歲三放下手中的茶杯:“最後的決戰随時可能爆發,你先下去好好準備吧。”
“是,土方先生。”鐵之助重新為土方續好茶,拿着空了的托盤輕輕離開。
目送鐵之助離開,并無旁人的房間裡,土方忽然問道:“你呢,無名?戰争結束後,想去做什麼?”
窗外,一名身着軍裝肩戴誠字臂章的士兵突然出現,他朝着土方歲三的方向單膝跪下來,輕輕吼了一聲。
聲音沙啞至極,不似人聲。
土方歲三似乎聽懂了無名的吼叫,說:“不願離開嗎?也罷。雖然不知道你來自哪裡,既然決定留在我身邊,那就與我一起,戰鬥到最後吧。”
無名被藏起的眼中亮起紅光,他握緊懸在腰側的刀,深深伏低身體,低吼一聲,以作應和。
那把刀遍布不詳而猙獰的黑色線條,顯得格外可怖。
透過大緻輪廓,還能看出,那曾是一把很漂亮的刀,紅色的刀鞘,柄上裝飾有許多細小的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