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後的時光，平平淡淡地開始了。岑甯熙和沈旭清雖然不在同一個班，但是兩個人的距離似乎因為短暫的同桌時光，離得更近了。
九班的班主任老胡，扯着嗓子講喀斯特地貌時，第一排的同學也側着腦袋講新學期的新面貌。
“你知不道，我這個新班級比之前那個班有趣多了……”沈旭清用氣聲說，岑甯熙方才正聽課，聽聞耳畔的氣息活絡起來，微微轉頭。
岑甯熙問：“怎麼個有趣法？”
才開學半個月，岑甯熙僅僅是把人眼熟一下，甚至還有名不對号的情況。
“喏，看第四組第二排那個女生，就帶耳飾的那個，很漂亮很貴氣對吧。”沈旭清拿筆帽輕輕指了指方位。
岑甯熙循着指示往那頭看。
不遠處的确坐着一名五官小巧精緻的女生，帶着耳釘，高高紮起的馬尾辮帶了點小弧度，像是卷過頭發。
漂亮，岑甯熙心想，是那種家庭富有靠金錢堆砌的精細的漂亮。
“她怎麼有趣了？”岑甯熙反問。
沈旭清難不成對有錢人很感興趣？
“她超級裝，處處顯擺自己家裡多有錢。我和她一個寝室的，剛認識第一天就大放厥詞，說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她不用高考直接出國留學。”說完，沈旭清鄙夷地皺了下鼻子。
“說是家裡開四星級酒店的，就咱們市區那個老招牌。”
符合岑甯熙對嚣張大小姐的刻闆印象。
她之前的同桌郝佑芊，走讀家裡開邁巴赫接送，說是搞房地産的，祖輩在廣東收租。前些年房地産紅利吃完之後，她家裡人打算躺平了，說家裡隻有她一個女兒，賺這麼多錢就是為了給郝佑芊揮霍。
而郝佑芊看起來，一點大小姐脾氣都沒有。
雖然，偶爾還是和岑甯熙提過，她家裡打算畢業就送她去加拿大留學。
岑甯熙問她，那為什麼不直接去讀國際學校呢？非得來普通學校受苦。
郝佑芊翹起二郎腿和岑甯熙說，不想學馬術和高爾夫，還得全英文對話，多費力。而且國際學校有錢人太多，容易攀比，她可不想費盡心思打扮，很累的，還不如直接讀普高。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嗎？
岑甯熙困惑地瞄了眼那個嚣張跋扈的大小姐。
“她叫什麼名字？”岑甯熙有點好奇了。
沈旭清喃喃，“肖以瑤，就跑操經常被抓說戴耳飾卷發的，成天被教導主任批的那個。”
“所以你要批鬥她？”
“不，就是吐槽一下，她雖然大小姐脾氣，和她相處有種貴族蔑視平民的憋屈感，不過，她不和我們相處，除了中午午休，其他時間都在教室。晚上她走讀回家。”
岑甯熙默默記下肖以瑤的名字，不出幾天，她又從郝佑芊那兒聽到關于肖以瑤的風聲。
這世道，有錢人都是自成一圈的，郝佑芊和肖以瑤相處一會兒，就跟岑甯熙吐槽，說那家夥太愛顯擺，所以自己不想理那人。
隔了一段時間，郝佑芊說，肖以瑤又和幾個小老闆的兒子女兒玩在一起，看起來和□□一樣，女的偷偷化妝，男的偷偷燙頭。
“有錢人真是千人千面。”沈旭清唉聲歎息。
岑甯熙剛坐在沈旭清邊上，就聽見沈旭清的悲歎。
“主要民歐商人多。”岑甯熙附和道，“因此素質良莠不棄，不少父母輩都沒讀過書。”
沈旭清打量岑甯熙一番，眼睛骨碌碌轉悠，曼聲詢問：“甯熙，你家裡是做什麼的啊？”
“嗯？”岑甯熙明晰的眸子望向沈旭清。
随後，她張弛有度地開了個玩笑：“不是富二代。”
“唔……還好不是，不然就麻煩了。”沈旭清嘟囔着，“因為我仇富。”
仇富？岑甯熙在心裡笑了出來。
可能是平常被肖以瑤顯擺多了，開始痛恨有錢人了吧。
“我家還好。”岑甯熙的眼眸稍稍低了下去，似笑非笑，“父母都是體制内的，職位還算可以，具體我不太清楚，但是工資算上獎金，一人月入一萬多，快到兩萬左右。”
很普通的中産家庭。
“撲哧。”沈旭清蓦地笑出聲，岑甯熙表情一愣，疑惑凝視她。
“感覺你的臉上，就寫着‘體制内’這三個字，做什麼事情都沒有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說話辦事還不緊不慢的，和新聞裡那些演講的政治家一模一樣。”
“那我是不是還缺一個保溫杯，配上一件行政夾克。”岑甯熙無奈微笑，“我還沒那麼老幹部。”
沈旭清沒接她的話，眼裡的光忽明忽暗的，糅雜含混不清的情愫。
岑甯熙沒見過沈旭清這樣的表情，欲要開口，被對方先一句話止住。
“體制内，不算忙吧？壓力也沒那麼大。”
她說這句話時，聲音明顯比平常低了些，小狐狸趴在桌上，整個人怏怏的。
岑甯熙看了她一眼，眉頭鎖起來，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媽在私企上班，最近晉升到經理的位置，一個月工資一萬五，公司福利還行，有日常獎金，年終獎之類的。不過要經常加班，如果還想往上爬，就會更累一點。”
沈旭清近乎是用肺裡全部的氣力吐出最後一句：“我每個周末見她，也都是在後半夜的時候。”
岑甯熙的呼吸驟然一頓，她忽然想到，沈旭清是單親家庭。所以，她每天都是一個人在家，她母親也為了養她拼了命賺錢。
和初見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判若兩人。
“其實，體制内，也有忙的時候。”岑甯熙悄悄扯遠話題，“我小時候我爸媽忙着晉升，我都是跟家教老師生活，初中幹脆把我送到寄宿學校，等到高中了，才覺得位置夠高，卷不動。”
岑甯熙又補充一句：“和你沒什麼差别。”
她不希望自己稍顯幸運的家庭環境，傷了沈旭清的心，放軟了語氣，放低了身段，隻想讓沈旭清開心點。
沈旭清意會岑甯熙的貼心，擠出一個微小的苦笑，問：“甯熙，你以後想要做什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