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問得挺突然的。
岑甯熙黑白分明的眼眸端詳沈旭清的臉蛋一會兒,話語些微呆滞,組織語言片刻,呢喃:“我不清楚,我選理科,估計以後專業會和工科有關,也許是工程師或者研究員一類?”
沈旭清彎彎眼睛,狐狸眼妩媚起來,說:“感覺很适合你,而且,你往這個反向走工作挺穩定的。”
岑甯熙撇了撇嘴角,又露出笑容:“不好說,未來的事情,誰能拿得準呢?”
交流幾分鐘,上課鈴打響。老胡捧着課本走進教室,扯了扯嗓子,大聲喊:“我看你低頭這麼久了,你在幹什麼?”
班級裡但凡有點小動作的同學都吓得一激靈,紛紛直勾勾看向班主任。
小老頭疾步走到後排的一個男桌頭,拿指關節叩了叩桌面,嚴肅道:“手機拿出來。”
班級裡頓時唏噓聲四起。
男生的臉都吓白了,動作慌慌張張,遮遮掩掩。
“手機拿出來。”老胡放了狠話,“我在後排窗戶看你玩了很久。”
岑甯熙眯起眼看了看那個男生,身材比較瘦削,身子還算高,但是又高又瘦就和竹節蟲似的。
眼見他哆哆嗦嗦拿出一台屏幕摔裂的手機,放在班主任的手上。
老胡接過手機之後,表情凍得和冰雕一般。待到他走到講台邊,把手機丢在講台桌上,生氣地一拍桌子:“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教室裡玩?”
“明知道下節課是我的,你還那麼放肆?真當我年紀大了好欺負,當我老花眼?”
“你那個白色的光把臉照地慘白慘白的,我能看不到嗎?”
“我告訴你們,不光是在走廊上,就你們上課那些看小說的,偷偷說悄悄話的,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帶手機的,下課到我辦公室來,後邊的課也别上了,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帶手機!”
胡老師的話語那叫一個擲地有聲,臉色沒紅,語氣也不咄咄逼人,但是光是這些語段一出來,就足以讓同學們汗毛倒立。
班裡的同學大半都在竊竊私語,一面看着老胡闆着臉上課,一面在私底下大肆讨論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靠,甯熙,我前幾天也想和你吐槽那個男的來着。”沈旭清貼在岑甯熙側臉,壓低了聲音。
“就,我不是地理課代表嗎?那男的性格怪怪的,好幾次作業都不交,問他話也隻會呆呆地點頭,和老年癡呆似的。”
每個班級裡總歸有幾個癡傻或者不認真學習的學生,交不上作業,為難老師,也為難課代表。
“不是,他哪來的膽子玩手機的?他腦子那麼慢連危險都感知不到,馬上就被收了!”
岑甯熙提醒:“小聲點,老胡看過來了。”
沈旭清立馬拿書擋臉。
這節課過得異常喧鬧。
按理說,學生犯事,到被老師發現受罰之後,應當就沒了後續。
但是這件事在隔天卻爆出了一個更為震撼的真相。
沈旭清一副吃了驚天巨瓜的模樣,一看到岑甯熙就拉着她手,要跟她說八卦。
班級裡的氛圍也十分奇怪,岑甯熙覺得他人的話語有些黏糊糊的。
“甯熙我和你說,我昨晚去老胡辦公室搬作業啊,那男的已經和老胡對線老久了,可能經過好幾個小時的拉鋸戰,他終于撐不住了,在老胡面前‘哇’地一聲哭出來。”
沈旭清故作誇張地擺出“哇”的口型。
“不聽不知道,一聽吓一跳,他說他那個手機裡,是和男朋友聯系的唯一支柱。男朋友!他是男同啊!”
岑甯熙的表情明顯一愣。
啥?同性戀竟在我身邊?
“那男的,他小時候家裡離異,生活在重組家庭,繼母對他非打即罵,父親也不偏袒他。他就是因為家裡養得不好,才瘦得跟竹竿似的。就是因為老被繼母打呗,所以怕女生,逐漸演變成為男同。初中畢業的時候,被人騙去台球廳打台球,遇到那種混社會的精神小夥,那叫一個仗義,把他當小弟護着。他這個純情男高扭頭就愛上了。”
沈旭清語速快了點,巴不得和别人複數八百遍八卦。
“昨晚老胡沒辦法呀,又是違反校規帶手機,又是早戀,還是同性戀,不幹涉不行。但是還算從輕處理,隻算了帶手機的罪。你是不知道,昨晚他飙淚跑出辦公室的時候,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岑甯熙如鲠在喉,偏頭環視一圈班級,感受其中的詭異氛圍,再看向那個男生的位置——他已經被遣返回家了。
“所以……你和全班說了這件事?”
看班裡的氛圍,應當是全都知道了。
沈旭清一攤手,頗為埋怨道:“我可沒那麼大嘴巴。”
說罷,她的目光也瞥向那男的空位,繼續道:“是他,昨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和後排男生哭訴,那不全班都知道了啊?班長跑去安慰他,他抱着班長哭。”
“啧啧,你是沒看到,昨晚的場面是多麼壯烈。”
沈旭清翹起二郎腿,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色。
岑甯熙不知如何開口,隻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可不是嗎?光想想那個場面,就足以載入史冊。
“所以這事,能回去和我班裡同學說不?”岑甯熙坐下,把書放在桌頭,“我想肯定有人已經知道這事了。”
沈旭清撐着下巴,話語慢悠悠的:“别擔心,就你們班那群男生,往後排一坐,我們班的男生就全都湧上來講八卦了,不出一天,我估計全段都知道這事。”
班級裡的喧騰聲随着班主任老胡進來後,戛然而止。
岑甯熙又望了眼後排那個空位,還有自己班那群在和九班男生津津樂道的同學,扭頭将目光放在沈旭清身上。
最終,她做出對此事的唯一評價。
“愛情,使人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