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沉,時而刮起一陣大風,西北方的天空烏雲壓境。
陳玲子提着一筐紅李子來看江明桢,一進門,她便高嗓門兒道:“明桢媽哎,西面的周家莊下冰雹了,聽說冰雹有雞蛋那麼大,真想試一試打在身上有多疼。你出來看,這陣子還是黑雲。昨天我兄弟給我送來了一隻兩個月的小狗,雪白的,長得跟狐狸一樣,好看得很。”
柴會英沒有出來,回道:“進來,快進來。”
陳玲子看到江明桢,馬上又扯着嗓門說道:“哎呀,沒事兒,你不是還有個保底的第二志願嗎?那還有人沒考上的呢。再說,有些考上重本的,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的也多的是啊。給,吃李子去。”說着,她把一筐李子送到江明桢眼前。
“謝謝陳姨,你和我媽坐着聊會兒吧。”
江明桢放下李子就出來了。這些天,跟她說這樣話的人太多了。似乎一夜之間,鎮上的人都知道她隻差1分了。他們甚至表現的比她本人還要遺憾、可惜。她的失敗,被善意的鄰居們一次次的提起,一次次的放大。
“明桢,你去哪兒?”是李言旌。這些天,李言旌一直陪着江明桢,昨天剛回去給姥姥過個生日,今天又過來了。
“你怎麼不多待幾天?”明桢說。
“不放心你呀,現在我不敢留你一個人,我們去南山林走走吧。”李言旌拉着明桢的手向南山林走去。
忽然的一陣風吹亂了兩個人的頭發。或許是心有不甘吧。就如同這狂風。
“明桢,你知道嗎?我其實很羨慕你。”
江明桢落寞地踢着腳下的石子,淡淡地說道:“你羨慕我什麼呢?應該是我羨慕你才對。”
“因為你可以去南京了,在同一個城市了,你總有機會能見到林老師。”李言旌擡頭望着路邊的樹枝說道。
“旌旌,你想去南京?你想見林老師?” 明桢停下腳步,看着她。
“可是我爸媽不同意我去外地。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後悔,但是你能去,我也很高興。”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啊?讀什麼大學,那是關系到自己的前途的。末流大學的畢業證能和你重本院校的畢業證相提并論嗎?”明桢說道。
“明桢,自從看到林老師可以無私地幫助我們家開始,自從我弟弟去世,器官捐獻去救别人的命開始。我就懂得了,在這世上,一定有比學曆更重要的東西。真的。聽到你能去南京,我真的很高興。命運在眷顧你。你有機會去做我想做的事。”
江明桢沉默了。同一件事,在不同的立場,結論是不一樣的。可能是因為李言旌經曆了親人的生離死别,她成長了許多。不論李言旌認為的命運的眷顧是否真的是一種眷顧,對江明桢來說,其實都是别無選擇的。她隻能去南京了。
“你可以給林老師打電話呀,但我們都很清楚,以林老師的修養和人品,未必想讓你一直記得報答他。”
“我知道,但也不全是。”
風越來越大,吹起路邊枯萎的野草在空中盤旋着,聞到一股塵土的味道。對于未來,對于當下,兩個人都是迷茫的。她們牽着手晃呀晃,漫步在南山林的道路上,像兒時一樣。
第二天中午,劉明麗回來了,上次回來還是過年的時候。她得知明桢就差1分,也沒有說過什麼安慰的話,她是一個現實的人,瞧不上說那些無用的話。
劉明麗對江明桢開門見山道:“你姐夫在縣政協上認識一個人,今年23歲,獨生子,父母都在政府部門工作,還沒有女朋友。我們給你介紹,反正你也沒考上好大學,就先和他訂婚,過個兩三年就直接結婚,早些生個兒子,這才是你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