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桢站在走廊裡,想念母親和大姐,不知道她們現在是不是也在看電視。她覺得自己很可憐,一個人孤獨地生存着。
很快,合歡裡的客人出來買單了。
“姐姐,你要走了嗎?”江明桢收起情緒,走到女子身邊。
“嗯,要回去了。”
江明桢帶女子去結賬,結完賬她一直送她到酒店大門口,女子裹緊衣服,撥弄了一下長發。
“照顧好你自己,我們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這一切都隻是暫時的。不會一直這樣辛苦的。”女子說完,推門出去了。
江明桢看着她,鼻子一酸,她似乎感受到她内心深處的孤獨。這萍水相逢的關懷和善意,或許就這麼消失了,再也不見。她追出去,叫住了女子。
“姐姐,我以後還可以找你嗎?”
女子回頭,告訴了江明桢一個□□号,讓她以後有□□了,可以聯系。江明桢目送她,直到她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大年三十的晚上,江明桢站在空蕩蕩的街頭,回望着不遠處的萬家燈火。寒風迎面而來,吹起了她的頭發,這種深刻的孤獨感無法言說。
她望着天空,吹着寒風,心裡有一個聲音:林尚川,南之。
她用酒店的電話,給他打了電話。電話接通後,她怕自己此刻有些哭腔的聲音,會讓他擔心,她捂住話筒,深呼吸幾次。
“明桢,你現在在哪兒?”
她還沒有開口說話呢,他就知道是她。這種在茫茫人海中,被一個人一眼找到的感覺,讓她的心瞬間平靜了。
“我在中橋路古羅馬名爵酒店當服務員,這裡包吃包住的,很熱鬧,一點兒都不累。你在家吧,家裡都好嗎?”
“都好,我很擔心你。”本來,林尚川是生氣她沒有打電話的。可是聽到她的聲音,他生不起氣來。
吃完年夜飯,林尚川正陪父母看春晚,母親看他去接電話了,便調低了電視音量。林尚川說出這句話時,父母都看向了他。
“南之,我很好,有很多人都沒有回去的,我還認識了兩個職業學院的同學,她們很照顧我,酒店的主管對我們也都很好的。也沒有很多工作要做,真的,所以我現在還能給你打電話呢。”
林尚川越是聽到她這樣說,心裡越能想到,她現在肯定很累。她每次都是這樣。
“我就是想......不!嗯!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我就是想你了。江明桢還是沒有說出心裡的話。
林尚川聽得出她突然改口時的慌張。
“明桢,你現在在做什麼?晚上吃的什麼?”
“南之,我還有點事兒,不說了。明天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記得要早起哦,看新年的陽光。”說完,江明桢挂了電話。
主管看江明桢不在包廂門口,已經有些生氣了,好在紅豆和石榴包廂的客人準備要走了。石榴包廂的那對男女手牽着手走出來,看到江明桢,男人說:“小姑娘,下次争取做一個會動的魚缸,無論幹哪一行,都要有上進心。”
女人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又看上了小姑娘了?”
晚上九點,客人都走了。畢竟大年夜,酒店員工也希望早點下班。主管通知大家,翻完台,餐飲部開始年夜飯。此時的江明桢很高興,年夜飯那就是錦上添花。
酒店裡的年夜飯對于廚師來說,就是自己做自己吃。等最後一道菜上齊時,大家起立歡迎辛苦了一天的廚師們。經理和主管緩緩推出來一個大蛋糕,上面寫着:“結婚十周年快樂!”
原來今天是端木陽和老公結婚十周年的紀念日。他們是宿遷人,在這家酒店幹了六年了,老公在維修部。衆人歡呼着為他們過這個紀念日。
江明桢深受感動,十年的婚姻,十年的陪伴,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沒有什麼驚天動地,如此溫馨、感動、幸福。就足夠了。
新年的鐘聲即将敲響,宿舍裡,大家都已睡了。
江明桢獨自坐在床頭,聽着那偶爾傳來的一聲爆竹聲,孤獨的夜,她拿出筆,以林尚川的名義寫了一首詞:
《望雲山》
南之
望雲山,不歸去,偶得蕭疏殘雨。
又南風,竹山凄,花落幾聲。
紅箋難道,誰與同去,共叙離情。
雲幕遮寒山,看鏡中人兒,長泣人間離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