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司”的臉不斷地貼近她的耳朵,江明桢都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她後退了一步,說道:“我現在還在上班呢,等我回學校,我想好了會找你的。”
旁邊的男人還想說什麼,被“陳司”一個眼神逼退了。他看懂了“陳司”的胸有成竹,欲擒故縱。
“好,沒問題,我等你電話。”“陳司”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江明桢。
江明桢身跑了出來。正好看到主管從四樓下來,她大聲喊住了主管,随手把那個電話号碼丢進了垃圾桶裡。
“江明桢,遇到這種事,你就該馬上找我,不要和他們糾纏,這種人我見多了,你沒有經驗處理。社會和學校是不一樣的,你太單純了。”
江明桢跟在主管身後,低着頭。主管又說:“這桌客人你不要再管了,不要讓他們再看到你,你早點去吃飯吧。今天食堂還有飯,經理打過招呼了。”
兩人一起下了樓,江明桢一邊走,一邊止不住的流淚。
主管看到她在哭,給她拿出一包紙巾,安慰道:“你哭什麼呀,我沒說你,我是說那些客人,我隻是要你知道社會的複雜,讓你一個學生,學會保護自己,你看你委屈的。”
“不是的,主管,我沒有哭,我就是流淚,為什麼會止不住呢。”江明桢用紙巾擦幹眼淚,眼淚又流了下來,像壞掉的水管。
可她真的沒想哭,也沒有覺得悲傷。她隻是想到了和林尚川在醫院碰到的那個被騙了錢的,帶着小孫子看病的老人。她更多的是憤怒,憤怒的人,為什麼會止不住淚水。
她們到一樓的時候,江明桢看到林尚川在大堂的沙發上坐着,他回來了。主管也看到他了,馬上對江明桢說,有客人在,别哭了。
“嗯。”
主管去了前台拿發票,江明桢走到林尚川身邊,看到茶幾上放着一大包藥品。
“南之,你剛才去醫院了嗎?我忙完出來沒看到你,醫生怎麼說,嚴重嗎?”
林尚川起身看到明桢流淚的臉:“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告訴我。”他上前給明桢輕輕擦了眼淚。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并不想哭。就是止不住淚水,可能眼睛出毛病了吧。”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看他一眼,馬上低下頭,很不自然。
林尚川心疼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心裡委屈,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流淚呢?他了解明桢,但他沒有繼續追問。說道:
“今天藥店開門的少,我跑了幾家,才買到一些藥品,給你們用。”
“我們主管在那兒,給她吧。”
他們來到前台,主管回頭,看着林尚川。他穿着軍綠色的商務大衣,圍着淺綠色的圍巾,像電視劇裡的男主角。這種顔色在他身上,讓人眼前一亮。他的穿衣風格和這裡的很多客人都不一樣。
“您好,謝謝您今天幫我們忙,您是住酒店嗎?”主管一改往日的嚴肅,客氣禮貌地說道,示意前台給他辦入住手續。
“不,我買了一些外傷用藥,補充你們的醫務室吧,我看到你們處理傷口,隻有酒精和創可貼。”林尚川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明桢臉上的創可貼。
“這怎麼好意思呢 ,我們沒注意,醫務室真有需要,會跟經理申請采購的。”
“拿給大家用吧,光創可貼是不夠的。”林尚川說。
江明桢站在他身後,她已經決定,不會将剛才遇到“陳司”那一夥人的事跟他說了。
在她心裡,林尚川和大多數幸福的人走得路一樣,他們有着正常和睦的家庭,體會過溫暖的親情。父母供他上學,學生時代該經曆的一切,他們都經曆了。大學畢業後,找到一份熱愛的工作,父母再幫忙買個房子,然後結婚生子。人生的道路平順,日子平凡又穩定,這樣很好。
她也希望林尚川一直這樣生活,那些世間的蠅營狗苟、肮髒不堪,就由她來承受。他不必知道。
江明桢努力想一些好笑的事情,來止住這莫名其妙的淚水。
“主管,這是我的家人,我帶他去食堂吃個飯 ,可以嗎?”江明桢說。
“去吧,食堂還有飯。”
江明桢拉着林尚川的衣服,林尚川向主管以點頭禮表示告辭。主管的表情顯然是很少見到這麼講禮儀的人。
“明桢,今天大年初一,我帶你去外面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