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桢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已經下午3點10分了。

“來不及了，我們4點又上班了。”

酒店員工食堂的飯，比音樂學院食堂的飯難吃多了，林尚川沒有吃幾口就放下筷子。他看到明桢很少吃菜，吃了很多米飯，他心想，這是南方和北方的差異吧。但明桢是北方人，應該愛吃面食才對。

“明桢，你多吃菜，怎麼吃那麼多米飯？都是碳水。”

江明桢這才意識到她的行為，在林尚川眼裡是不正常的。是啊，她忘了。

“南之，我下班要很晚，現在多吃點兒，才不會在半夜餓醒，米飯抗餓，這裡米飯免費加。”

明桢看着碗裡的米飯，她此刻怎麼會有心情考慮這都是碳水呢，她端起碗，大口吃完了。

林尚川看着她，心裡很難過。他能猜到明桢昨晚給他打電話，說她在這裡很好，一點兒都不累，會是多麼心酸。他從來都不想讓她出來打工，但他也明白明桢的顧慮。

他不想讓明桢難堪，笑着說：“你說得對，那我也要多吃點，晚上我就沒晚飯吃了。”

“你晚上回家嗎？”明桢問。

“過兩天吧，你臉上有傷，我回去也不放心。我不能讓你臉上也留下疤痕。”說着，他不由地看向了明桢右手上的傷疤。

“這個呀，這點兒傷沒事兒，不會有疤的。你不回去，那晚上住哪裡呢？住我們酒店吧。”

“我回我們音樂學院住，我一直住的是教職工單身公寓。”

對林尚川來說，他明知道明桢在這裡當服務員，他又怎麼能成為這裡高貴的客人呢。

江明桢聽到單身公寓，毫無掩飾地笑了。又說道：“現在寒假，學校都沒有人的，整棟樓可能就你一個人，别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敢住嗎？”

“我一個男人，怕什麼，不用擔心。”

“也是。”

“明桢，你今天早點下班吧，晚上七點，我來找你，我帶了東西給你。”

“嗯，我跟主管說。”

下午四點，江明桢已經上班了。她不敢再去三樓，怕碰上那些人。她和趙琳琳一起到了二樓的君子蘭包廂。

第一個到的客人，是一對母女。女孩十歲左右，臉色蒼白，戴着帽子，看起來很虛弱。母親頭發花白，淩亂地紮在一起，應該有很多天沒有梳頭了。若不是小女孩喊她媽媽，江明桢和趙琳琳都以為那是她的奶奶。

母女二人坐下，女人小心翼翼地翻着菜單，生怕翻壞了菜單要她賠。江明桢對她說：“你們想吃什麼？我來找。”

女人用普通話又夾雜着一些南京本地話說道，大意是：

“姑娘，我沒錢，我女兒惡性腫瘤，在醫院準備手術，能不能成功還不知道。今天過年，我想給孩子吃頓好的。我知道，你們這是大酒店，菜貴，就給我們炒個青菜，行嗎？我女兒說還想吃個酒釀圓子，就這兩個菜就行。我不吃。”

小女孩虛弱地動了一下身體，眼睛望着江明桢。這期盼的眼神讓江明桢瞬間一陣鼻酸，眼眶裡泛着淚花。她們太像了，她們都是在拼命掙紮的人。

“沒問題的。”江明桢轉頭讓眼淚掉落在肩上。不想被她們看到。

菜上來時，不僅有青菜、酒釀圓子，還有揚州炒飯、幹燒明蝦、花開富貴點心拼盤。

江明桢告訴小女孩，這個天鵝形狀的點心是專門為她做的，小女孩歡喜地看了又看。她又對女孩媽媽說，今天大年初一，這些菜都是酒店送的，放心吃，都不要錢。女人感動地不停說，謝謝，謝謝，太感謝了......

趙琳琳忙着給其他包廂的客人上菜，江明桢來到收銀台，替那母女二人結了賬。她雖然也沒多少錢，但是百合廳的客人不是也多給了小費嘛。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如果此刻林尚川在身邊，他一定也會這樣做。她想和他做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