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車,是你的?”
“不是,是我爸的,我是個不喜歡開車的人,沒有買車。” 林尚川沒有想到,明桢沒有接他的話,關注點竟然是這個。
“我剛知道你會開車。”
“今天不堵車,從無錫到南京,兩個半小時就到了。”
“原來你家在無錫?無錫是個好地方,周樸園說的。”
“對不起,明桢。是我忘了跟你說了,我是無錫人,獨生子,在北京讀的本科和研究生,我爸是國企的财務負責人,我媽是無錫一所大專院校的老師。你隻知道我在音樂學院工作,但從沒問過我,我在哪個系,我是作曲系的。我也喜歡史鐵生的《我與地壇》,我喜歡的顔色是白色,喜歡吃甜食。”
林尚川也知道,這麼久了,明桢從沒有問過他家庭情況,以她獨立自強的性格,她是不在乎這些外在的附加條件的。
他和明桢之間很純粹,很幹淨,沒有物質的東西,沒有名利地位。就如他說的,簡單的東西,就是最好的。
江明桢沉默了,一陣巨大的落差感籠罩心頭。算起來,他們認識一年了,現在又覺得很陌生。
她早猜到林尚川出身條件肯定不差,本身也很優秀,不然怎麼能當大學老師呢!但沒想到事實是比她猜想的還要優秀。她也不了解音樂學院有什麼專業,隻從一首歌曲的構成來看,作曲是靈魂,他竟然還是作曲系的老師。
而她呢,什麼都不是。沒有一點能和他相比。
“我沒問你這些。”
“明桢,我想讓你知道,我的全部,毫無保留。”
“南之,手機我不能拿,我在打工賺學費,用手機像話嗎?你對我很重要,我從來不想做傷害你的事......”
江明桢很顯然欲言又止。她看着如同皎潔的月光一般的林尚川,确實沒有說出那句話。
在她眼裡,林尚川的這種做法,和“陳司”那夥人有什麼區别呢?那個男人的條件還更誘人,陪他一次,出價2000元。
但她也明白,她不能這麼想,這是在侮辱林尚川,也是侮辱她自己。林尚川隻是想為她做一些事,如同她甯願代替他受傷一樣。
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她就成為他物質上的需求者。她必須靠自己活着,才有資格走近他,才能保護他。
“南之,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保留着最幹淨的心,希望走到你身邊。”
林尚川看到明桢眼含淚水,他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要給我打電話,不能再食言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林尚川一邊開車,一邊跟明桢說,他寫了首曲子,隻有主旋律,叫《心之邊境》,他想彈給她聽。
“我很喜歡看你彈鋼琴,等聽過了,我給它填詞吧。”
“好啊。”
他的笑容,讓江明桢今天所有糟糕黯淡的思緒,全都消失無蹤了。
“南之,你明天就回家去吧。大過年的,你還有父母家人,要跟他們在一起,不用在南京陪着我。你也看到了,我每天要上班,也沒時間看你。”
“你的傷沒好呢!”
“相信我,這點傷不值得大驚小怪,三五天就全好了,等好了,我給你打電話。聽話,回去吧,家人最重要。”江明桢哄着他說。
“過幾天,我還要去北京培訓的,可能在我們學校開學前,我都沒辦法來看你了。”林尚川收起了笑容。
“哦哦。”江明桢有些失落。但又馬上說:“不過寒假很快就結束啦,很快就見到啦。”
前面已經是古羅馬酒店了,車在門口停了下來。林尚川給明桢開車門,把藥品和零食遞給她。
“明桢,快進去,外面冷,你太累了,早點睡覺。我回音樂學院,明天回無錫。”
明桢把圍巾拿下來,想給他圍上。
“你留着吧。快進去,我走了。”
江明桢看到林尚川上車時,回頭看着她。那眼神和場景瞬間像電影畫面一樣,出現在她的腦海。
一年了,原來她一直都記得。
去年這個時候,林尚川離開白末鎮時,也是這樣的回頭看着她,同樣的離别。江明桢有一種莫名的預感,這次他的離開,也要分别很久了。
可是他們什麼告别的話,都還沒有說。她看着林尚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