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定好好努力。你出去實習多久呢?還回學校嗎?”
“畢業答辯的時候會回來的,實習機會是我們書記推薦的,一個大企業。江明桢,你在學校還是要以學習為主。食堂的工作,你還幹嗎?”
“嗯,無論怎樣,它都是穩定的生活費來源,我還接着幹。”
如果此刻對面坐着的是林尚川,江明桢是無法坦然地跟他談論這些問題的,總會有一些躲閃和顧忌。可是面對蒯年,是她最真實,最坦蕩的時候。
如果沒有蒯年,就沒有她的現在,根本不需要對他僞裝什麼。他也知道她的艱辛和努力。
一開始,或許他隻是作為一個大三優秀的志願者,幫助了一個新生,可是後來,那是像朋友,像妹妹一樣幫助她。
“學長,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幫助。”
“不用感激,我也沒有做什麼,主要還是你自己努力。”
蒯年離開後,江明桢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在酒店打工一個月,身體的疲累,看見的世事百态,都讓她覺得沉重。隻有這時,她才覺得輕松。她想起,李言旌現在也應該到學校了,她給李言旌打了電話。
音樂學院開學第一周,林尚川就有一節大課。他在課上又講了史鐵生的《我與地壇》。作曲系别的專業課老師怎麼上課他不管,但他一直堅持在專業課之外,給學生講一些文學作品。
因為文學修養和人文情懷,不是靠一兩節課就能形成的,它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而它對于音樂創作,又是必不可少的。
《我與地壇》也是一部常看常新的作品。它诠釋着,一個絕望的人尋求希望的過程;講愛與苦難;生命的意義。
他還要求學生閱讀《樂府詩選》、《紅樓夢》、《悲慘世界》、《雷雨》、《老人與海》等作品,但不要求他們寫讀後感。他希望學生們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中,面對痛苦與苦難,可以在這些文學作品中重新找到力量。
音樂創作,本質上是一種情感表達,如果不多讀書,心中空空,怎麼理解人,理解情感,又表達什麼!
林尚川還在課上講道:
“音樂創作,要深入生活,要能夠反映時代特征、貼近人民群衆。要創作出有道德、有筋骨、有溫度的作品。
我們現在的音樂創作人似乎有一個困局,那就是追求“高級”。那什麼樣的音樂才算是“高級”的呢?很難衡量。
高難度的唱腔就是高級嗎?很複雜的樂器組合是高級嗎?還是堆砌出來的空洞無物的歌詞是高級?沒有統一的答案。
久而久之,還會形成一種偏見,那就是隻有“高級”的音樂才是好音樂。簡單的音樂都是不入流的。
可是像《梁祝》、《茉莉花》,這些經久不衰的傳唱作品,難道是因為高級才流傳下來的嗎?
我們要創作讓聽衆記得住,能共鳴的作品。
我曾看過一個調研,對于音樂會,有很大一部分人認為,那是給上流社會的“高級人”聽的。他們普通人去聽,白花錢不說,還聽不懂,隻看到一堆人抱着各自的樂器,現場很吵。他們就喜歡哼流行歌曲。
可是音樂教育,是我們從小一直在接受的教育。音樂本身就是一個聽的過程,能聽就行,不需要人人都懂。也從來沒有要求每個聽音樂的人,都得懂樂理,會看樂譜。
當然,除了不刻意追求“高級”感,有生命的音樂,都離不開“情”。沒有感情的作品,即使運用了很多技巧,融合了很多元素内容,那也隻能是讓觀衆看了一場熱鬧而已。熱鬧過後,不會有任何印象。”
林尚川講完,學生們都還在認真聽着,繼續等待下文。在他的課堂上,從沒有學生睡覺,或是幹其他事情,這也是他作為大學老師,感到高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