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國沒有好臉色地說道:“别管她,那個大學是她自己要上的,大學是給她自己讀的,又不是給我讀的,那她自己去想辦法,我沒錢供她。”
柴會英轉過身給江建國倒水,沒有再說話。
江海對柴會英這個既不是親媽,又不是後媽的女人,一直用“姨”稱呼。他從來沒有見過江明桢,也不想有這樣一個人分走屬于他們的錢。
“姨,你别說了,我爸還病着呢。”
他的妻子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讓他别這樣說話。
兩天後,縣政府、疾控中心,以及市裡的專家組共同公布:本縣并沒有禽流感。居民發燒、咳嗽,是因為冬季寒冷,氣候幹燥,引發流行性感冒,七天内症狀就會消失,不用恐慌。老年人因為抵抗力差,并且大部分老人還患有其他疾病,造成救治無效死亡。
這麼權威的公布,老百姓自然不敢質疑。不就是感冒嘛,還怕啥!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住了五天醫院,李建科和小女兒可以回家了,李言旌還在咳嗽,隻要不是禽流感就放心了,她回家吃點藥就行了。
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裡輕松了很多。路邊一個老人的叫賣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拉着一架子車高粱笤帚在賣,喊着:一把3元。如此寒冷的天氣,老人還穿着一雙破布鞋,棉襖裡的棉花掉在衣襟上甩來甩去。
李言旌看向父親,李建科走了過來:
“要過年了,家裡正好用得到,我拿十把笤帚。”他給了老人50元。
“我找不開麼,我今天一把還沒有賣呢,沒有零錢。”老人凍得顫悠悠地說。
“不用找了,你早點回家去,天黑了更冷。”李建科說。
“這讓我怎麼感謝呢,你多拿兩把,給,拿着。”老人又拿了兩把遞給李建科。
“我用不了那麼多,留着你下次賣。”李建科放了回去。
李言旌抱着一堆笤帚,走着走着,突然對李建科說道:
“爸爸,人活着到底有什麼意義呢?難道就為了受盡人間苦難,然後悲涼地死去嗎?”
李建科看着她,心裡感歎,女兒長大了,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了。他當了一輩子教師,經曆了太多的生離死别,并且已經活到知天命之年了,要讓他說人活着的意義,确實隻有苦難。
但是他不能這樣說,女兒才二十歲。因為他的決定,讓女兒在這個年紀竟然思考這樣的問題,他已經很愧對她了。并且作為一個老師,他時刻要記得教給别人的東西,必須是正義、積極向上的。
“旌旌,眼前的苦難都是暫時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人生雖然有很多悲涼的事,但同時也有很多美好的事啊!就像黑夜總是與光明相伴而生,你不可能永遠身在黑夜中,光明肯定會到來。你的追求要放在那些讓你感到幸福快樂的事物上,要想生活得更好,你隻能大步向前。尼采說:‘那些殺不死我的,必将使我更強大’。你也要有這種力量,讓自己的内心強大,執着且堅定。你還很年輕,大膽一點!”
“可是爸爸——”
“你高中的時候,我讓你背過《離騷》,‘亦餘心之所向兮,雖九死其尤未悔’,這句,還記得嗎?多背幾遍。”
李言旌思考着父親的話,苦難都是暫時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這句話,适用于所有人。至于是怎麼過去的,那隻是一個人的事,一個家庭的事。苦難落到誰家,便是誰家的大事,對别人來說,都是小事,甚至都不算是個事兒。
可父親說得也對,人生還有很多幸福美好的事。她不能悲觀,她是這個家的希望。
“爸爸,我去買點排骨吧,晚上炖湯。我們都要好好補補身體了。”
“你想吃什麼就買,别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