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桢說完,焦急地望向林尚川,希望他可以幫着解釋一下。可林尚川很平靜自然,還在那兒疊被子。
“明桢,這是陳老師。”林尚川說。
“陳老師,您好!”明桢說。
“那辛苦你了,我去給林老師買早飯。”
男人離開後,明桢有個問題想問林尚川,但她必須馬上走,一分鐘都不能再耽擱了,怕再遇上什麼人,更加解釋不清了。
可她剛出門,就碰到六個學生來找林尚川,四個男生,兩個女生。他們可都看見了,她從林尚川的房間裡出來。
明桢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大腦高速運轉,想着怎麼應對這個場面。林尚川整理好儀表出來,和明桢站在一起,幾個學生看看他們。
“林老師,您昨天怎麼沒來啊。”一個戴着黑框眼鏡,個子高高的男生說。
“發燒頭疼,睡了一天,今天好多了。”
“那我們不該來打擾的,您需要好好休息,需要做什麼就喊我們啊,我們随時待命。”
“那個......你是不是去年在新年音樂會上跳《梁祝》的啊?”另一個白淨帥氣的男生對明桢說道。引得其他幾個人都盯着明桢。
“嗯。”明桢小聲地說。
“今年想邀請你做我們的伴舞,我們學院有一場新年晚會,這兩位是管弦系的。”男生指着旁邊的兩個女生說道。
“林老師,你們這是?”其中一個女生看着明桢問道。
明桢也看着這個女生,她的衣服優雅得體,氣質出衆。明桢十分緊張,剛剛才對陳老師解釋完,現在面對六個學生,她解釋得清嗎?她瞬間沒詞兒了。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江明桢,金陵學院人文學院的。”林尚川笑着說道。
“哇,我們林老師藏得深啊,怪不得去年音樂會結束後,我們問跳《梁祝》的人是誰,林老師都不說。”站在最後面的一個男生擠到前面來說道。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了,剛才對不起了。”戴着黑框眼鏡的男生說道。
那兩個女生淺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明桢此刻正注視着林尚川,她的眼裡閃動着淚水。一方面,她心裡責怪林尚川,她這麼努力地維護他的名聲,生怕讓别人誤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可他呢?竟然當着學生的面這樣介紹她,讓他的學生怎麼看他。
另一方面,她很感動,内心如同冰川融化。林尚川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裡,公開大方地承認她的身份。這種肯定和勇氣讓她自歎不如,她從來沒有像他這樣,說過這樣的話。她甚至怕别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她顧忌的東西太多了。
而林尚川,他是心裡有萬裡河山的人,永遠将自己置身于陽光下,有胸懷,有氣度,有慈悲。
明桢忘記了别人還在跟她說話,林尚川對他們說:“你們先回去吧,昨天的練習活動我沒去成,下個周末,多叫幾個同學,我們去珍珠泉好好玩兒。”
學生們走了,剛才強忍着淚水的明桢,現在安心地流淚了。
“你是我認定的人,不管面對的是誰,我都會這樣說。”林尚川為明桢擦幹了眼淚。
“你進去吧,記得吃藥,我回去了。一會兒陳老師會來找你。”
明桢離開後,林尚川翻看着桌子上的藥。每一種藥,明桢都貼了便簽,詳細寫着怎麼吃,什麼時候吃,還寫着:“乖哦,别怕苦哦,按時吃藥。”
他笑了。
這種青春時期純真、親昵的舉動,在經曆了吳瓊的事情之後,他以為他再也不會遇到了。
“老林,早飯來了。”
林尚川把藥都收了起來。“陳老師,我真的有那麼老嗎?你這“老林”叫得。”
“這是我們的傳統,哪怕剛畢業來的新教師,我們也這樣叫,多親切啊!你也可以叫我老陳啊。”
林尚川接過早飯,兩人坐了下來。
“那個姑娘走了啊?我還買了她的早飯呢?”陳老師的目光落在豆漿油條、粥、米線上。
“她那份,我來吃。”林尚川臉上的笑意讓人羨慕。
“我說,你豔福不淺啊!怎麼認識的?清純漂亮,身材好,你怎麼搞到手的?”
“陳老師,請注意措辭,你不要胡說,我是要跟她結婚的。”
“真的啊?你是認真的!那恭喜恭喜,你眼光真不錯。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老林,說點正事兒。梁教授的事兒,領導對他的處理文件你看到了嗎?”
“沒有,你知道了?”
“聽說處理得很輕,記過一次,停止教學工作。”
“沒有其他了?”
“沒有了。要不是學生聯合實名舉報,我看學校領導都懶得管。梁教授不就是在課堂上說,日本人比中國人有禮儀,有文化,他曾遊學日本,日本就是天堂,他最向往的國家就是日本,日本民族是最偉大的民族之類的。這算個大事兒嗎?”
“這還不開除嗎?一個大學老師,在課堂上給學生宣揚這樣的東西,就是中國人的敗類,亵渎曆史和民族情感。”林尚川義憤填膺地說。
“你看看你,你還生氣了,你又不是領導,你說了不算。人家是教授,咱們連個副教授都不是。”陳老師說。
“正因為他是教授,已經教過多少學生了,這是不能容忍的。”
“老林啊,看不出你還是個憤青呢?我已經過了憤青的年紀了,不陪你了,我走了。”
陳老師的情緒沒有一點兒波瀾,順手又夾起一根油條走了。
林尚川當然氣憤,高校教師是高知分子,如果他們自己缺少良知,對國家、對民族毫無感情,那将會影響多少學生!他們從思想上影響的是一大批關乎到國家未來的大學生,這些大學生将來都是要走上工作崗位的。他們又怎麼讓學生創作出具有家國情懷的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