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主要方向是管弦樂。”
明桢也不知道什麼是管弦樂,它和古典音樂、流行音樂有什麼區别。她擔心她這個非專業的人繼續問下去,會讓林尚川覺得她是個不學無術的人。
“南之,你為什麼會取名《浣溪沙·西施莊》呢?浣溪沙,原為唐教坊曲名,後用為詞牌名。它常為婉約派、豪放派的詞人所用。”明桢發揮她的專業優勢,多少有些賣弄的口吻說道。
“晏殊有一句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我很喜歡,它的詞牌就是《浣溪沙》。正如你說的,它代表婉約、豪放。西施莊呢,是無錫的一個景點,在蠡湖上,相傳範蠡和西施歸隐在這裡,留下一段千古佳話。其實,我的創作靈感也是來自于這個故事。”
“這首曲子如果是講述範蠡和西施的愛情故事,《浣溪沙·門隔花深夢舊遊》更為貼切。”說着,明桢便背誦了出來。
門隔花深夢舊遊,夕陽無語燕歸愁。
落絮無聲春堕淚,行雲有影月含羞。
“等等。”明桢突然想到了什麼。“南之,這首曲子是要在德國播放的,可是《浣溪沙》是我們的詞牌名,況且外國知道西施是誰嗎?音樂要走向國際,内容是不是也得國際化?”
林尚川喝了一口咖啡,對明桢的問題,他都會耐心的回答:
“音樂是不分國界的。我們有博大精深的優秀傳統文化,它能增強中國人的骨氣和底氣。思想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音樂作為一種載體,傳遞着我們的思想文化,應該具有民族特色。”
林尚川說完,發現自己講的這些,完全是給學生上課時的内容。這職業病,總是喜歡給别人上課。
明桢聽得很認真,他的話讓人熱血沸騰,内心很驕傲我們有這樣優秀的傳統文化。同時,也讓她感到羞愧。她剛才在他面前賣弄自己懂一點兒詩詞,是多麼的幼稚。
“我都記住啦。”明桢注視着他,這一刻,她好想擁抱他。很快,她又不好意思地用右手托着下巴,假裝無聊,轉頭看向窗外。
“明桢,下周一才是你的生日,我怕你有課,沒時間出來。你不會怪我忘記了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吧。”
“除了你,我的家人沒人記得我的生日,我自己也不會記得。過不過生日,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是你。”
明桢回想起在白末鎮,下着大雪,她和林尚川走在南山林的雪地裡,大雪染白了他們的頭發,雪地裡留下他們長長的腳印。那時的他和眼前的他,是同一個人,這樣美好的際遇,就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南之,你第一次去白末鎮是幹什麼呀?就是為了旅遊嗎?”
“看雪。我喜歡北方的雪,在白末鎮的那幾天,我以後都不會忘記。”
“我也是。”明桢眼裡泛着淚光。
咖啡店的時鐘已經指向21點了。
“明桢,我送你回去,我先去叫車。”林尚川起身給明桢扣好衣服的扣子,圍好圍巾。這條圍巾是他留給明桢的,明桢一直圍着,這種感覺很溫馨。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明桢剛說這句話,林尚川便盯着她的眼睛。明桢知道,她不能再拒絕。
出租車上,明桢緊緊握着林尚川的手。她想起專業課的一位副教授曾在課堂上講授的戀愛觀。
吳教授說,不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找對象,首要就看找長得好看的。長得好看的,人品就好,這叫相由心生。長得醜的,一般都心理有問題,醜人多作怪。
她還說,女孩子的青春就幾年時間,在大學階段要好好利用資源,利用自己的優勢,牢牢抓住經濟條件好、家庭背景強大的男生。因為這些男生一旦到了社會上,女孩子會像惡狼一樣撲向他們,你們根本沒有機會。她身邊那些嫁得好的,基本上都是大學階段就談的男朋友,一畢業就結婚了,現在過着闊太太的生活。
她又說,女孩子不要相信什麼情情愛愛的,愛情虛無缥缈,一點用都沒有,就是以找有錢人為目标。什麼都是假的,隻有錢是真的。女孩子,可以沒有愛情,但一定要掌握男人的錢,該用的手段就要用。
明桢從不認可吳教授的這些觀點。這世上還有一種愛情,它真摯、純粹、真心;不摻雜任何勢利、社會地位、金錢、物質的東西。
車很快到了金陵學院門口,司機師傅等待他們下車。明桢依然沒有打算松開林尚川的手,林尚川輕聲說:
“回去别凍着,周末不要去打工了,看看書,好好休息,空了給我打電話。”
“我不想放開你的手。”明桢舍不得分開,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哭出來。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着他們。明桢說完就馬上下車了,林尚川從車上下來,想要再跟她說句話,而明桢已經跑遠了,頭也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