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太熱了,這都國慶了,怎麼還這麼熱啊!我這北方來的,真是不适應。”
“你這裙子太厚啦。”
明桢給她拿了紙巾擦汗。她看着李言旌,頭發燙了大波浪兒,化了妝,穿着一身牛仔連衣裙,像個上班族了。李言旌和班裡的其他女生一樣,都已經開始為走上職場做準備了。而她考慮的還是大四這一年的學費從哪兒來?能不能順利拿到畢業證都還不知道。
兩人上了一輛公交車,來到金陵學院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
這是明桢第二次來。第一次吃肯德基,還是班長過生日時請全班同學吃的,班長對她說,吃肯德基是身份的象征。她記住了這句話,她覺得吃肯德基是對李言旌最高級别的款待了。
兩人邊吃邊聊。
“明桢,你從上了大學就沒有回過家了,你不想家嗎?我中秋節回家,碰到你媽媽,她在向我打聽你的情況。”
明桢放下手中的漢堡,心中的心酸頓時湧了上來。
“我沒有學費,想申請貧困補助,他們不肯給我辦貧困證明,說丢他們的面子。我要辦助學貸款,他們不同意,怕我以後還不上貸款,連累他們。我都大三了,他們過問過我有沒有生活費嗎?我回不回去,有什麼意義呢?”
李言旌也聽着心酸,但她還是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可畢竟你媽媽還在世,我已經沒媽了。”
明桢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根本就是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在江建國這件事上,如果母親一輩子一直和她們姐妹三個相依為命,她都會為母親的骨氣感到自豪。但她最後選擇了和江建國在一起,在某種程度上,她們的母女情分已經淡了。
“旌旌,我媽和你媽是不一樣的。”
“明桢,我怕你以後會後悔,趁着阿姨還健在,常回去看看她,聽我的,好嗎?”
“你了解我們家的事情的,最應該後悔的人不應該是江建國嗎?我後悔什麼?”
明桢一說起江建國的事情就變得很激動,李言旌便不再提這件事。
“明桢,我再跟你說件事兒哦,我們那兒現在很多人都在偷生二胎,計劃生育也管不了。”
“計劃生育政策允許生二胎了?”明桢問。
“那不是,是偷生。說出來你肯定都不信,我爸學校裡就有好幾個女老師,都是偷生了二胎。”
“怎麼偷生啊?懷孕了肚子那麼大,藏不住啊?”明桢确實不相信。
“我聽到的時候也很震驚。她們在三四月份算好日子懷孕,等到肚子大了,正好進入冬季了,你知道的,我們那兒一到秋天就已經很冷了,穿一件寬松的羽絨服或棉襖可以遮住肚子。到生的時候,剛好又是寒假,生孩子,坐月子,沒人知道。等寒假結束,她們又照常工作。”李言旌一臉認真地說道。
明桢還是不太相信:“那是一個孩子啊!就算這樣生出來了沒人知道,總要吃奶啊?”
“我震驚就震驚在這裡,她們會把剛出生的孩子連夜送走,送到外縣,外省的親戚那裡,讓他們養着,或者出錢找人寄養,對外就說是撿來的孩子。等養到一歲左右,她們再接回自己家,對外說是親戚的孩子,親戚家裡出事了,孩子沒人照看,她們才幫着照顧幾年。這樣,她們就名正言順地把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了,還不違反計劃生育政策,不會被開除公職,沒有罰款。”
“天哪!旌旌,還能這樣!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孩子總要上學的吧,豈不是露餡兒了?”
“這有什麼?我爸說,她們都花錢托關系,上的是外省市的戶口,暫時借讀,過幾年再想辦法轉回來。還有人直接上的是少數民族的戶口,高考還能加分呢,根本不用轉戶口。”
“她們是老師,為了生二胎真是用盡心思。”
“可是,明桢,你不覺得我媽死得太冤枉了嗎?就因為沒有她們這樣的頭腦?”
明桢思考後安慰她:“不,旌旌,阿姨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她有她的道德要求和标準,就算她知道這個方法,她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那又怎麼樣呢?正直、善良的人不也落得這樣一個凄慘的結局嗎?還不如那些投機取巧,精明算計的人呢!”
李言旌此刻情緒悲憤,明桢也确實被問住了,她們都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總之,她們隻能接受每一件事的結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