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在腦海中默默記下這個名字,也在無人知曉時幻想過,叫這個名字的人會若何模樣!
未料想……再次從别人口中聽見,會是這般場景!
沒給她驚怔呆愣的時機,身後數丈之外破開一道陣門,與地上陣法相通,拉扯許慕瑩往後。
陣門後,一片清明靈光,他以周身靈力為引,準備從陣門處将許慕瑩送離此地。
到此關鍵時刻,她腦中那片空白頓然清明。
“我……”許慕瑩開口既被靈流鎖緊喉嚨,發不出聲音。手中抓着懷池的發帶,在周遭一片逆湧的靈力混戰中,急得紅了眼。
“我是……”
半空中與召靈咒糾纏的赤紅色靈光抓住機會掙脫,眨眼間直奔陣中許慕瑩而去,氣勢猛烈深厚,裹挾着肆意奔騰翻湧的戾氣。
懷池遠遠得見,擡手召出一團靈光,急急将其擋開。惹得院中許明軒不悅皺眉,反手一道罡風劍氣将赤色靈光逼退。
“快走。”懷池掌中蓄力遠遠一推。
許慕瑩看見她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方才還瞥見她手捂着肚子忍耐的模樣,想必是又不舒服了。
未曾來得及多看一眼,異空陣将她強行拉扯出此間。眼目中最後的畫面,他執劍側目看來陣中,腳步轉而邁向懷池,神色冷厲。廊檐下女子雙眸憂喜參半,焦灼不安,伸手去拉他。
一切……怎如此般。
……陣門後周遭一片清透混沌。
瑩瑩白光中,她聽見潺潺流淌的輕噪之音,圍繞周身湧動。
輕盈的光在外面環繞,即使不用睜開眼,也能在一片慕白中覺出幾分暖氣。
“現在覺得怎麼樣?”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子聲音問。
“沒事,好多了。”回應他的女子輕笑着,隔着厚重慕光粉白,手掌輕輕拍了拍外面,意識混沌的許慕瑩在這兩股力道中,輕輕晃了晃身形。
……
好似一場夢。
……
許慕瑩倏然睜眼!
半舊的粗布簾帳沉積着年月的發灰痕迹微微掩着,燭火昏黃的光線從縫隙輕輕撒進來。又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她顧不得周身虛脫無力莽撞起身。
狹小屋子内,圓桌木凳置在角落,上面還有倒好未曾飲盡的茶盞冒着熱氣。朽了紋樣的窗棂半掩着,透出狹窄的一線天色。
陳舊的地闆踩上去發出沉沉的“噔噔”聲響。她跌跌撞撞闖出門,看見一方小院。
門口沒有玉獸玄龍犼,小院甚至狹窄的容不下一泉小蓮池,也沒有那個傳出飯菜香的小廚房。破舊木門上,環扣上了斑斑鏽迹,日積月累磨損的木門邊框開裂,透進來的風吱呀叫喚。
角落一方石桌,石凳上落了凋謝的花,被夜風一吹輕輕逃走!
她握着那根白色發帶,坐在石凳上緩了許久。又或者并沒有許久的時間,僅是她一人思緒拉扯過長無法釋懷。
失了神魂般無焦點的雙眸在方寸天地間逡巡……片刻後,忽地想到什麼,她擡手看看手腕。皙白皮膚上面的蛇紋清晰明了,蜿蜒盤繞。
“系統……”
【哇哇,你醒了!】
重新聽見熟悉的聲音,她倏然沉默。
……何其荒唐!
許慕瑩想着曆曆在目的行為舉止開始笑,笑着笑着,伏身在石桌上,微微抖動肩膀……院中,傳出低低的泣聲。
……
破舊的院門被推開時,外面的人便看見這番場景。她一身青衣薄衫,伏在院中石桌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道蒼老遲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姑娘,你醒了?”
擡頭,門口穿着粗布衣裳的銀絲白發老妪走向她,面上是溫和的微笑。
“院中風大,姑娘進屋歇會兒……老身去給姑娘做點吃的。”
她戒備起身,反問:“此是何處?”
老妪頭也不回,遲暮的聲音被院中冷風吹得散了幾分:“福萊村。姑娘放心,幾位公子有事上山走得匆忙,吩咐我照顧好你。”
她在廚房門口停住腳步回身去看院子上方的天空,聲音沉遠:“此時興許已到山腳了,姑娘進屋内歇吧。”
許慕瑩順着她的目光去看夜空,沒有做聲。
須臾後,她起身,聽見廚房内發出幾聲單薄的碗盞聲音,試探開口:“大娘……”
聲音并不大,剛好夠傳到廚房。
回應她的不是老妪略鈍緩的聲音,而是一道轟然炸出的灰色靈霧,裹挾着利落幹脆的殺意,侵襲而來。
奔騰翻湧,撞爛廚房朽舊的木門,落一地木屑殘片,霎然間撞到許慕瑩跟前。
見勢不對,她側身一讓急急避開,厚重霧氣中,出現兩道亮光隐匿其中。
讓她聯想到綏水山入山時的山障。
好像又有些不同。
山障的威壓,比眼前這團灰色靈霧更甚,眼前這個,不像有思維想法的樣子,僅是憑着指令,或者本能在沖撞襲擊她。在她閃身避開後,它直直撞到後面的院牆上才停下。
撞散的靈氣蕩了幾息才裹卷着重新聚攏。探尋一番,朝着許慕瑩再次襲來。
餘光一掃在院中尋到個笤帚,來不及細想,她一把抓過,朝着那團灰色揮打過去。
出手時的虛怯,在看見腕間蛇紋驟然亮起時,消散須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