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見榻上少年面色蒼白如紙,氣若遊絲。
“好好休息,拖了那麼久還能喘氣你真是命大。”
聽她腳步沒有停留,他聲音虛弱中帶着一絲急切:“他們呢?”
許慕瑩頓足:“外面呢,吃得好,喝得好。”
他才重新躺回去,許慕瑩一看,又暈了。
出門叮囑楚然派過來的醫師,務必密切關注他的狀況,還和醫師說着話,旁邊一抹小身影躲在一盆高高的綠植後,伸着脖子偷偷往房裡看。
裡面那位應當是他們的孩子王了,生病高燒拖了太久,又沒有進食,身子虛弱的像是一片被霜打的爛菜葉。許慕瑩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她的介入,這少年最多撐不過兩天,必涼!
醫師走之後,許慕瑩本想離去,看見那抹身影往後退,恰好邁步過去将他的路堵住。
“在這裡偷偷摸摸做什麼?”
阿不被她突然的出現一驚,怯着往後退了半步。
“我……我才沒有偷偷摸摸。”說完轉身就要跑,被她一把抓住。
“要看明天進去看,他今晚得休息。”阿不這才停住身形,看許慕瑩的戒備目光變了變,稍微軟和一些。
許慕瑩皺着眉頭,看他的目光有些一沉,冷聲問:“你們是他的什麼人?”
“我們不是他的什麼人!”阿不一臉天真的道。
“他病得很嚴重,你知道嗎?要不是我出現的及時,他可能會死!!”許慕瑩刻意将死字說得很重。
他稚嫩的臉神色一緊:“那他會死嗎?”
“現在當然不會,我可是醫師!”許慕瑩說這話的時候,看着他拘謹錯愕被自己震懾到的神情,自覺說話語氣太重,小孩子,哪懂什麼生死?
随即換了個語調:“你吃過飯沒有?”
他怯怯地點頭。
“你們家在哪裡?”
阿不先是一愣,然後很認真的思索起來,半天後望着許慕瑩,腦袋直搖:“我記不得了,我好像一直在這裡。”
“那他們呢?”
“他們……珣哥家好像是西邊一座山上,他老是對着西邊發呆。予哥,予哥也沒有家。”興許覺得想這些太難,他幹脆搖搖頭,“我們幾個都記不得從哪裡來的了,遇到珣哥後,我們才聚到一起。”
“……你們平日裡都是偷東西過活?”
阿不連連搖頭:“以前是,後來珣哥不讓了。”
“為什麼不讓?”
“會被别人打!”他一雙細黑閃耀的眼眸看着許慕瑩,以為她要秋後算賬,立馬道:“你放心,你丢的東西我們會想辦法還你!”
許慕瑩無奈地别過目光搖頭:“還?你知道那些藥有多珍貴嗎?”
“可你不是說那是毒藥嗎?”
“毒藥煉制以後就可以治病了啊!”
阿不不做聲,腦袋垂得低低的,興許他方才說的時候,是真的想還,但“珍貴”的東西,他們幾個是真的還不起。
“珣哥生病了……”他垂着腦袋,聲音很輕,“我們去求醫師,沒有醫師願意給珣哥看病,這裡的醫師太貴了,我們根本請不起。”
院子中,幾盞燈火在廊檐下光線并不算亮,但許慕瑩垂眸過去,看見他的眼睛,是比燈燭還明亮的光。
“珣哥說他過幾天就好了,可是休息幾天他一直不醒來。我們才商量着湊錢給珣哥找醫師……”
“我們太小了,沒人願意請我們幹活。乞讨的錢隻夠小一他們兩個填飽肚子。”
他的喉嚨裡哽着一團氣,在那裡上下翻滾,面上還是将情緒隐忍的極好。
許慕瑩别過目光不看他。
“予哥以前沒有遇到珣哥時候,他就是這麼養活自己的,他說他可以湊夠錢給珣哥看病。”
“過來,”許慕瑩在廊檐下的台階坐下來,側目看看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阿不。
他也坐了過去。
“以後不要這麼做了。”許慕瑩的鼻音有些重,“萬一裡面不是毒藥,是毒蠍子毒蛇,我看你們怎麼辦?”
“那沒事,”阿不吸吸鼻子,“我以前肚子餓的時候還抓毒蠍子吃過,我不怕。”
許慕瑩:“……”
一大一小坐在廊檐下說着些有的沒的。
直到另一抹小身影出現在廊檐轉角處的陰影中,偷偷聽他們談話。許慕瑩稍一側目就能看見藏得并不好的人。
“躲在那裡幹什麼?過來。”
于是她原本空着的左手邊,又坐了一抹小小的身影,懷裡藏了個布兜,東西包得圓圓實實在瘦小的懷裡格外明顯。
“你懷裡抱着什麼?”許慕瑩問。
“給珣哥的糖人和糖葫蘆。”予哥一邊說一邊将布兜包好的東西往外掏。
“他吃不了這個。”許慕瑩一把将糖葫蘆接過來,予哥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先吃了一顆。
“看什麼?你們不都吃過了麼?”阿不和予哥震驚不解的眼神中,許慕瑩極為自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