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傷口這麼新鮮?”寇栾卻面露不解。
既然是第一晚發生的事,盡管葉谧的處理方式粗暴,但她捆縛傷口的手法,還算得上是專業,再加上SSR本身較為強健的體魄,沒道理成功挺到了今天,還會呈現出這副慘相。
“……第一晚清幹淨了,後面的幾晚,還會再度出現。”
葉谧口齒清晰地回答道,嘴部開合的幅度,卻略顯僵硬。
顯然,她也沒料到,寇栾會如此的一針見血。
葉谧的意思很簡單。
附着在她肚子裡的卵,并不會因為她的清理,徹底消失,而是會源源不斷地出現。
隻要玩家沒有成功通關遊戲,她就需要持續地重複第一晚的清理行為。
因此,她的傷口才會逐漸變得不可救藥。
“你腹腔裡的内髒呢?”寇栾繼續問道,“你又為什麼說,你去不了了?”
除此之外,還有明顯不太合理的出血量。
如果葉谧每晚都在進行清理,她的傷口應該經曆了反複的撕裂和擴大,淌出的血液,不可能僅僅染紅了内側的襯衫,她的外套和褲子,大概率也無法幸免。
更别提此刻已經離奇失蹤的髒器。
說起來,SSR的生命力,還真是堅韌啊。
寇栾出神地想道。
重傷到了這種程度,竟然還能夠維持住表面的正常,跟随其他的玩家,搜尋本局遊戲的線索,同時進行缜密的思考。
他可能要重新評估一下SSR的各方面素質了。
寇栾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狡黎——
不知何時,對方已經回到了院中,正在安靜地聆聽他們的交談。
他同樣打濕了自己的身體,額前的碎發,緊緊地貼合在他幾乎沒有瑕疵的面孔上,卻不會讓人覺得狼狽。
本白色的襯衣,因為被水浸透的緣故,徹底變得透明,将狡黎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輪廓,勾勒得格外鮮明。
寇栾瞬間聯想到了古希臘的雕像。
……好像有點跑偏了。
寇栾收回視線,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葉谧的身上。
女孩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很難回答嗎?
寇栾将自己出口的話語,仔細地咀嚼了一遍,然後,他似乎摸到了答案的邊緣。
下一秒,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張開了嘴巴。
作為全場最了解葉谧的人,劉郁的腦袋,破天荒地快速旋轉了起來。
可是,他卻甯願自己不要聰明這一回。
劉郁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淚眼朦胧的視野裡,女孩的身影,糊成了重疊的馬賽克畫面,滑稽且可笑。
但現在的劉郁,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
他扭過頭,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沖向了葉谧的房間。
見狀,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葉谧,第一次流露出了慌張的情緒。
她似乎想要阻止劉郁,卻還是落後了一拍,隻是稍稍前傾了身體。
在發現攔截無望之後,她又恢複了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屋門無法從内部上鎖,因此,劉郁隻是用力一推,就打開了眼前的這扇門。
劉郁站在門口,神情有些呆滞,短暫地停頓了一秒,他就收起了所有的猶豫,大步地邁了進去。
很快,他心中那個殘忍的猜測,就順利得到了驗證,甚至更為猙獰——
那盆原本清澈見底的水液,此刻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水面上飄蕩着無數的死卵,以及形似内髒的大塊殘片。
即使已經從體内取出,并且分成了碎塊,内髒的組織上,依舊緊緊地貼附着密密麻麻的蠶卵。
它們經受了液體的沖刷和浸泡,卻毫無分離的迹象,幾乎與髒器形成了一體,到死都挨在一塊兒。
劉郁完全可以想象,女孩好不容易剖開了自己的肚皮,想要把裡面的卵,盡數清除幹淨,卻發現它們遠比想象中頑固。
最終,她隻能将受到污染的器官,一同割棄。
葉谧一遍又一遍地沖刷着自己的傷口,直到血液不再噴湧而出,僅僅是為了第二天出門的時候,不被自己看出或是聞出異樣。
然而,自始至終,傷口都沒有被正确地處理。
葉谧這樣的行為,與其說是在止血,不如說是在耗盡她自己的血量,讓傷口無血可流。
女孩對自己越狠,如今得知了真相的劉郁,就會越崩潰。
他之所以還沒有徹底失控,是因為女孩還有救。
從寇栾的表現來看,離成功闖過這一局遊戲,應該隻剩下最後的一丁點時間。
那麼,隻要葉谧能夠留着一口氣,同他們一起返回迷霧,她身上所有的傷勢,都會在頃刻間複原。
當然,對于女孩的隐瞞,劉郁仍然覺得無法接受,但在面對過如此慘烈的畫面之後,他壓根兒就不忍心過多地苛責葉谧。
一切都等到安全了再說吧。
劉郁勉強壓下胸内翻湧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