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蘿萌萌說出那些有關池晟的話之前,即使寇栾對塗掠精準搬到他隔壁的舉動,産生了巨大的懷疑,他也沒有調查塗掠的沖動。
直到他聽見了池晟的死訊,以及蘿萌萌浏覽到這條新聞的時間。
衆所周知,新聞在正式發布之前,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就會提前收到風聲,有的甚至會為此造勢。
顯然,蘿萌萌不屬于這種人,但塗掠卻未必。
他是個神秘的人,即便觀察了許久,寇栾依然無法确定,對方在從事什麼職業。
既然如此,同樣身為“引”的玩家,甚至同樣當過池晟的隊友,在知曉對方演員的身份之後,塗掠極有可能通過一些未知的渠道,對池晟形成了監控。
或許,在新聞公布前,他就已經知曉了池晟的死法。
那麼,對方在掌握了這些信息之後,面對寇栾的邀約,“不經意”地提到了池晟的行為,就很值得玩味了。
正式達成合作前,寇栾必須掌握對方的動機。
他不喜歡看不透的人。
一個狡黎,就已經足夠他頭疼的了。
他不想再添一個。
确認完溝通的方式之後,周景然就離開了這裡。
一直安靜聆聽兩人談話的Ashy,除了那副再次被提及的眼鏡,它什麼都沒聽懂。
眼看着主人即将消失,Ashy抓緊時間吐槽道:“你未免也太摳了點兒。”
“……啊?”
寇栾怔愣地低下頭,看向這隻毛發蓬松、雙眼湛藍的銀灰色大狗。
找回對色彩的感知真好啊。
他下意識地想道。
“你不是想找主人幫忙嗎?”Ashy反問道,“一袋狗糧的錢,你都不願意出?”
“……什麼亂七八糟的?”
寇栾一臉懵逼。
須臾,他才恍然大悟——
上一次,面對Ashy關于一千萬價值的詢問,他搪塞着告訴對方,隻夠買一袋狗糧。
被回旋镖镖中的寇栾,正打算開口解釋,就看見Ashy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
寇栾:“……”
迷霧中再次剩下他一個人。
他沒有選擇立即離開,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回想着這一局遊戲的所有細節。
記憶中的畫面,定格了在開頭。
“需要處理一些私事,請假一段時間,好好活着。”
“為了彌補我的缺席,有幾條無關緊要的信息,僅供參考——”
“你有一個R級的道具,它的作用是将你選中的物體或人,粘附在另一個物體上,時限為十秒。”
“十秒内,被你選中的物體或人,将無法進行移動。”
狡黎最初留下的話語,此刻正無比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腦海裡。
就像是提前預知到了這個道具的重要性,并且确認了衆人對于這個道具的作用,一無所知,狡黎無比貼心地給出了以上的信息。
這已經不是能夠用“料事如神”這四個字,簡單概括出的現象。
寇栾隻覺得毛骨悚然。
他不認為“引”内的發展,可以被玩家自由地支配,在遊戲的過程中,寇栾也沒有感受到任何被刻意引導的怪異感。
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這才是讓他不寒而栗的地方。
拿出道具之前,寇栾已經經曆過了激烈的心理鬥争,他不願這局遊戲的進程,完全像狡黎預想的那樣,幾乎分毫不差。
這種無法解釋的掌控感,讓他恐慌,而源頭明顯來自于他的SSR。
纏繞在狡黎身上的謎團,已經足夠多了,寇栾甚至選不出程度最輕微的那一個。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SSR,變得愈發神秘,的确不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他不想使用那個R級的道具,但在百般思考之下,逐漸逼近絕境的他,就算為了其他無辜玩家的性命,他也必須将它掏出來。
寇栾覺得自己就像馬戲團裡的動物。
桀骜、反叛、頑固,原本是寫在他基因裡的天性。
如今,他卻為了那一嘴活命的食物,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爪牙和利齒,乖乖地為台下的觀衆,獻上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太可笑了。
寇栾阖上雙眼。
盡管不想承認,但他已經無法克制地對狡黎産生了本能的恐懼。
寇栾害怕對方出現,又怕對方再也不出現,兩種矛盾的情緒,在他的心内交織,折磨着他的意志。
如果他的SSR在處理私事的過程裡,發生了一些意外……
這個念頭甫一浮現,寇栾就緊張地睜開眼睛,飛速地看向四周——
幸好,迷霧中除了他以外,空空如也,一片寂靜無聲。
看來,是他的神經太過緊繃了。
寇栾失笑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下一秒,他走上那條小徑,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天大地大,都比不上他沒來得及吃上的那口蛋糕。
寇栾慢慢地勾起嘴角。
幾乎是在他的身形,徹底消失的那一刻,迷霧中泛起了一陣笑聲。
笑聲低沉而玩味,如同掠過山澗的輕風,又不乏刀劍相接的鋒利。
倘若寇栾還在場,他一定能夠識别出這個獨特的音色——
狡黎。
他唯一且瘋狂的SSR。
……
“我沒超時吧?”
寇栾神色如常地走出了卧室。
“沒有。”塗掠搖了搖頭,“剛好五分鐘。”
“它的蛋糕怎麼樣了?”
寇栾指了指自家那隻肥成球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