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且零碎的呼喚,像是來自冥界的招魂聲,不斷地鑽入寇栾和邢峰的耳中——
“乖孫。”
“她、她還沒死?”邢峰硬着頭皮開口問道。
“嗯。”
“為什麼?”
“不知道。”
寇栾回答得那叫一個坦然。
“看來,她的執念很深啊……”
邢峰幹巴巴地笑了兩聲。
聞言,寇栾沒有回話。
他專注地盯着被鮮血染紅的老太太,眼睛甚至沒有眨動。
“确實是左撇子幹的。”
良久,寇栾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你還有心情看這個?”邢峰大為震撼。
“事情總要一件一件處理。”寇栾淡定道,“你看看呢?”
……我不想看。
邢峰暗暗地罵了一句髒話。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情不願地将視線,放到了老太太的身上。
他明白寇栾的意思。
慣常使用左手的人,和慣常使用右手的人,在與外界進行互動時,留下的痕迹,會有較大的不同。
就拿老太太作為例子來說。
絕大多數的兇器,都是從她的身體正面刺入,這代表了行兇者,犯案時一定站在她的正前方。
假如兇手是右撇子,他刺入的地方,會集中在老太太身體的左側,反之亦然。
現在,通過更為細緻的觀察,邢峰清晰地看見,老太太身體上的傷口密度,右側明顯大于左側,符合左撇子的行動習慣。
“阿鼠為什麼要這麼做?”邢峰不解道。
“不知道。”寇栾依舊是那副坦然的模樣,“不過,傷口刺得如此淩亂,他的心情一定很差。”
“他很生氣?”邢峰順着寇栾的話語猜測道。
“不一定。”寇栾搖了搖頭,“根據阿鼠過往的表現來看,他不是一個易怒的人,我還是更傾向于,他動手的時候,處在某種驚慌的情緒裡。”
“……驚慌?”邢峰立馬就聯想到了蘇旻文等人的經曆,“他昨晚遭遇了什麼?”
“有可能。”寇栾點了點頭,“具體的細節,隻能詢問他本人了。”
“那他現在在哪兒?”邢峰繼續問道。
“我怎麼知道?”
寇栾奇怪地瞥了邢峰一眼。
“哦。”邢峰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短促的音節,“我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
“……”
“我還有一點想不通。”邢峰收回望向老太太的僵硬目光,“既然她沒死,也能開口說話,她為什麼不晃了?”
邢峰的這個問題,看似冷血,實際卻情有可原。
他記得,昨天董大有出腳,将老太太踹倒之後,即使栽在地面上,老太太仍然沒有停止身體的晃動,伴随着她念念有詞的話語,樣子極為詭異。
要不是今天的老奶奶,不僅滿身鮮血,而且全程一動不動,他和寇栾也不會認為,對方已經死去。
直到他們靠得足夠近,才聽見了她微弱的聲音,差點吓出個好歹。
“注意看她的手和腳。”
寇栾提示了一句。
手和腳?
邢峰重新将目光投了回去,隻不過,這一次的他,将重點放在了老太太的手和腳上。
片刻後,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看到了吧?”察覺到邢峰的情緒變化,寇栾輕聲問道。
“……嗯。”
老太太的手面和腳面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筷子,它們貫穿了她的手掌和腳掌,将她牢牢地釘在原地,讓她無法再動彈。
“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能下如此的狠手?”邢峰忍不住咋舌道。
“我猜,阿鼠原本隻想将老太太弄死,卻發現不論将她傷得有多重,她都能夠保持着晃動的頻率,在極端的恐懼和驚慌之下,他才越來越偏激。”寇栾開始還原現場。
“這個老太太,該不會是機器人吧?”
聞言,邢峰的想法,也越來越偏激。
“說不定呢。”寇栾笑了笑,“隻會重複一個詞,還喜歡前後搖擺,對于外界給予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确實很符合機器人的特征,尤其是亟需檢修的那種。”
“你認真的嗎?”邢峰震驚道。
“你猜?”
“……”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邢峰輕咳一聲,努力将話題拉回正軌,“嘗試着與她交談?問她需不需要救治?”
“我們兩個大活人,站在她的面前,聊了這麼久,内容還全部跟她有關,但凡想要求救,她早就開口了。”寇栾有理有據地分析道,“說起來,她流了那麼多血,僅僅是聲音變得虛弱了點,最終需要誰救誰,還不一定呢。”
聞言,邢峰再次有了逃離這裡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