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想說什麼,可是喉嚨裡又痛又癢,一張口就變成了咳嗽。
瑞克為那幾頭豬頃盡了心力。親手釘的豬欄,每日辛苦地挖的飼料。六個月的辛苦,幾小時内化為了泡影。
親手打造的平靜生活,沒有來得及結果就被摧毀。
快得好像夢碎一般。
"我在想,如果是肖恩的話,會不會做的比我更好。"
"别說了,瑞克。"
"是肖恩的話,洛莉是不會還會在這裡。"
"…别說了。"
"對不起…艾比。對不起。"
瑞克的聲音回蕩在空空的走廊裡,沙啞而低沉的,好像遊蕩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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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來自伍德伯裡的藏書,赫謝爾和凱勒布找到了些頭緒。
"我們不清楚它的傳染能力,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被感染了,就隻能挺過去。"
"那不就是在等死嗎?"
"他們需要抗生素。緻命的是病毒的症狀。我知道附近的藥房已經空了,"赫謝爾提到了獸醫學院,"西桃工學院。動物的藥人也可以用。"
"好…"達裡爾急匆匆地套上外套。"我出去一趟。"
"那是五十英裡的路程。"卡蘿爾皺了皺眉:"你一個人去?那太冒險了。"
得病的隻有三個人。大概除了泰爾西可能會為了凱倫去,沒有别人會願意去五十英裡以外的危險區冒險的。
"我必須去,卡蘿爾…我必須去。"達裡爾肩上背着弩,深深地看了卡蘿爾一眼。"你阻止不了我。"
卡蘿爾沉默了。她知道他會去的。就像不要命地去救索菲亞一樣。
"……"
"達裡爾…"凱勒布急匆匆地從房門進來,目光鎖定在了達裡爾身上。"她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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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感加劇了。
有人得了病,一天就死了。
達裡爾沒有辦法把派特裡克和查理的死狀和艾比聯系在一起。仰躺在地上抽搐不止,口鼻裡全是血,被自己的血液生生嗆死。
"Abs…"
看着趴在玻璃門後的矮桌上嗚咽着的女孩,達裡爾一時感覺到有些眩暈。
桌上有可疑的紅色,是痰液和血液的混合體。蒼白的小臉,沒了血色的雙唇。黑白分明的,靈動的雙眼沒有了。她的眼睛是紅的,眼角緩緩滲出一滴血。
看上去就像一隻行屍。
"該死的…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聲音帶着哭腔,緊接着是連續不斷的咳嗽。"嗚…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得了什麼病?那個庸醫什麼都不告訴我!能不能…嗚…救救我…"
"你會…"達裡爾眼眶一下子濕潤了。他的聲音哽了一下。"你會沒事的,他們知道用什麼藥了,我馬上就出去找。"
"出去?咳…去哪裡?"
A區沒有鏡子。不過就算沒有,艾比也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一定很糟糕。她可以感覺到臉上的那些血液,和胸腔裡難以忍受的痛感。
害怕和難過在看到達裡爾的一瞬間被釋放了出來。
"赫謝爾知道有家獸醫院,那裡一定會有藥。"
"西桃學院?你開什麼玩笑!…五十英裡…那麼遠!咳咳…嗚…"
"Abs,Abs…親愛的,你不能這樣…"達裡爾急切地趴在了玻璃上,努力地放輕聲音試圖讓她冷靜下來。"甜心,聽我說…你不能這樣,你得保持呼吸。會沒事的,你會挺過去的,"
達裡爾幾乎是把一輩子的甜蜜稱呼都說盡了。
"不要想别的,隻想着努力好起來,想着樂觀的事…"
"我不知道…達裡爾…"
艾比趴在桌上哭了。她止不住哭,夾雜着咳嗽,捂着口的指縫間滲着紅色的粘液。
"五十英裡不遠的。我最快明天早上就能回來了,然後S醫生就可以救你…你得撐到明天早上。"達裡爾硬下心來用力地拍了一下玻璃:"你必須要撐到明早,聽見沒有?!"
"嗚…"艾比被那聲玻璃的悶響吓了一跳,她止住了抽噎。"…好。"
…天知道他有多想就這樣直接進去,然後抱住她安慰她一切都會好的。可是如果他也病了,他就無法救她。
"拿着這個。"達裡爾把玻璃門打開一條縫,然後把日記本塞了進去。
他知道那是可以讓她覺得安心的東西。
艾比接過了日記,她情緒穩定了下來,努力地調整着呼吸。
"好了…"達裡爾不舍地轉身。"我必須得走了。"
"達裡爾…"
"什麼。"他停住轉身。
"我愛你。"
玻璃是髒的,牆壁是灰的,這裡的一切都是破敗的。玻璃後面的黑發女孩的唇角暈開一片紅色,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她的眼裡噙着眼淚和血,聲音嗚咽而顫抖。
現在才說出來,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不…不晚的。
男人的眼圈紅了。他把手指放在嘴邊碰了一下,然後把它停在了玻璃上。
一個比任何時候都真摯的,愛人的吻。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