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慌亂的喘息。從隻有一盞冷光燈的走廊裡回頭,看到的是卡蘿爾黑色的影子。
她的手裡拿着刀。上面有凱倫和大衛的血。
艾比醒了。
心裡滿是憤怒,和對陌生的環境的畏懼。普通的小房間,幾米遠處站着的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高瘦的秃頂老頭。她被人救了,手背上打着點滴,血管裡流着的是鎮定劑。
…都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
老醫生的法令紋很深,刻薄的鷹鈎鼻,嘴抿着,白大褂口袋裡裝着一支鋼筆。
"你醒了。"
"……"艾比從床上支起身體,佝偻着背咳了幾聲。
生病的人是沒有什麼尊嚴的。她身上的'病号服'是粗糙的幾塊布拼起來的,頭發亂七八糟,自從昏過去以後,就再沒有什麼隐私可言了。
醫生模樣的老頭把口罩戴上了,公式化地在床頭扔了一闆藥,平淡又死闆地。
"一日兩次,一次兩片。發炎控制住了,不過你要隔離一陣子…"
咔——
關着的門開了,第二個人走進來,艾比條件反射地往毯子裡縮了一下。
"早啊醫生。一切正常?"
"我說了她需要隔離…"
"那我離遠一點不就行了?"
"你不明白,這裡的藥不是很多…"
"哦,你是在拿我和下面的那些賺工分的家夥相提并論嗎。"
"…抱歉。你請便,請便。"
她瞪着眼看着走進來的男人把醫生打發出去,抓着床單的手指因為激動而不住地顫抖。
醫生出去了,男人對着門深吸了一口氣。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搬了把椅子坐下。
男人俊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結實的小臂搭在椅子邊上,灰色汗衫隐約地勾勒出胸肌的線條,穿着軍靴的腳随意地交叉着。
"怎麼,見到我不高興?"
艾比感覺到喉嚨裡有些幹澀。她很想咳嗽,可是又硬生生地把那些痛癢的感覺壓了下去。
等了幾秒後,她才終于把那個名字說出口。
"…肖恩。"
口裡幹燥得厲害,她的舌頭因為緊張而碰着上颚,這讓她不由自主地又重複了一遍:"肖恩,肖恩…"
熟悉的,又陌生的…對她來說重要的人。
"那是我的名字,"對方勾唇笑了笑,笑裡帶着些諷刺。"你不用說那麼多遍。"
他的身體很壯碩,坐在椅子上,顯得那把椅子都很小。
上唇和兩腮多了很多胡須,和短的,微卷的頭發。
肖恩就坐在那裡,好像在審視着她所犯下的錯。
"你當時都快死了,"肖恩随意地對着樓下揚了下手。"醫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你應該覺得幸運。"
"你是怎麼…咳…"艾比終于回過神來了。她低頭看着毯子,眼裡突然一陣酸澀。"我…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這些人救了我。"肖恩眼睛看着天花闆,像是在回憶。"我身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子彈嵌在肩胛裡,的确是要死了。"肖恩把目光放回了艾比臉上,他臉上的諷刺的笑消失了。
"艾比,你讓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那你還把我打成豬頭了呢。"
"你是對的,我們扯平了。事情過去那麼久,我早就不怪你了。"肖恩把腰間的手/槍抽了出來,槍口對着她。"現在告訴我,你的營地在哪裡。"
"……"艾比沒覺得很意外。隻能說,肖恩畢竟還是肖恩,先是好言相待,之後就是拳頭說話…隻不過現在他是把這個過程縮短了很多。嘛,還是沒變。
"我是一個人。"艾比睜着眼睛說瞎話:"我和大家走散了。生病了。"
"你個小騙子,"肖恩感覺好笑地停頓了一下。"你得了傳染病,意思就是,你和一群人生活在一起。"
艾比脖子一梗:"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