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裡爾被領着來到了工廠的洗衣房,然後尴尬地卡在了一群面黃肌瘦的女人和小孩中間——他比她們壯了不少,抱着洗衣盆子站在那兒的時候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就好像是…
他想不出形容詞。
"别站在那不動,快開始幹活啊,灰姑娘達琳娜~"
艾比幸災樂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達裡爾感覺到額上的筋都跳了一下。
…灰姑娘…
達裡爾不爽地低頭看盆子裡的衣服。
亂七八糟的外套和褲子,還有…内衣。
"……"
最上面的一個罩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精蟲上腦,而是因為那上面有隐約的血迹。
達裡爾眉頭皺了皺。
這是…
"喂!"
沉思中的達裡爾再次被艾比的大嗓門驚了一跳。
"讓你幹活就幹活,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你洗的幹淨的話我還會考慮一下獎勵你一件内衣的~"
"……"感覺到了從四周投過來的陌生工人們的視線,達裡爾無心辯駁,迅速又局促地把盆子放在了水龍頭下面。
非常享受這樣的捉弄地,艾比惡趣味地咯咯笑着轉身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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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時候,達裡爾是被一陣聲音吵醒的。雜物間的門開了一條縫,走廊裡有守夜的人的腳步聲。浴室的方向有粗重的呼吸聲。
艾比在浴室裡給受傷的胸口換紗布。
緊張的深呼吸是前奏。
吸氣,呼氣。
嘶嘶的倒抽冷氣的聲音,疼痛的呻/吟聲,偶爾夾雜着幾句法克,藥瓶打開的悶聲,玻璃瓶碰撞的叮咚聲。
達裡爾可以想象到,她是怎麼扯下被血黏住的布條,然後慢慢纏上新的。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那麼精神。
達裡爾在黑暗的房間裡睜着眼睛,仰頭靠着背後的牆壁,一直手腕被手铐吊在管道上。
她害怕他像上一次一樣跑了,或者是拿槍指着她。
他沒辦法出去安慰她,他什麼都做不到。
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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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us…you look like shit…(老天,你看上去和屎一樣糟)"
艾比好心好意地伸出一隻手揉着達裡爾眼下的黑色,另一隻手也"好心好意"地拿槍頂着他的腰,免得他又起了強行跑路的心思。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雖然是工廠的勞動場所,有工人和士兵在,可是畢竟有備無患嘛。
"昨晚沒睡好?"
"還好。"
達裡爾生硬地回答着。
眼底柔軟溫熱的觸感和腰間冷冰冰的槍口讓他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啪嗒——
沒等艾比說什麼,一塊爛肉從邊上插着的行屍身上掉在了她腳旁,惡心得她直捂鼻子:
"惡心死了…嘿你們幾個!這邊的這個已經爛了,有空換一隻完整的!"艾比指揮着遠處的兩個勞工:"我看左邊的這一隻就很新鮮…對就是那隻!捆的時候别太緊了,不然過幾天就勒壞了。"
區别于其它的社區的重要一點,救世軍會用木頭柱子把行屍釘在門口和四處,利用它們的氣味和聲音掩蓋工廠的人氣以規避屍群。
殘忍的,天然的防禦。
那隻行屍的腸子順着木頭滑落到地上,手臂也因為太陽長時間的暴曬掉落了一隻,但是它還在矜矜業業地"工作"着,嘶吼着。死不瞑目。
看着那隻被釘着的行屍,達裡爾突然想起,在那個名為"狗舍"的房子裡,貝絲是怎麼吃力地把被吊在房梁上的屍體搬下來的樣子。然後他和她一起,把那句飽受折磨的屍體裹起來。
救世軍們在折磨屍體。
在失去了很多之後,他曾經也想要對一切都不管不顧。
現在的艾比就像過去的他一樣。
她需要幫助。
"哦…我知道這個表情。"艾比眯着眼睛打量着達裡爾。
"什麼。"達裡爾掩飾地把目光從行屍身上移開。
"你覺得它很可憐?"說着,艾比跑到沒了一條胳膊的那隻行屍身側,一刀把它送上了西天,接着她攬住行屍的肩膀,做出一副'哥倆好'的姿态,粗着嗓子拿行屍當着模仿娃娃:"aww…灰姑娘達琳娜,你看我好可憐,腦子被紮穿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