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自诩為一名典型的文藝女青年。文青的第一點，尤其珍視“消極自由”。他們未必有改天換地的志向，但熱衷于維護自己的小天地。第二是，充滿着浪漫主義情懷。她不會介意達裡爾或是為了讓她降低警惕、或是為了＂适應規則＂而撒的小謊言。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裡，人可以靠本能活着，也許最不需要的就是理性了。艾比自诩為一個浪漫主義者，盡管她對手下吆五喝六的，盡管也丢失了很多寫東西的習慣。

在收到浪漫的謊言的時候，艾比才突然又想起了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埋頭鑽研在學術論文裡的文科生，對槍械毫無興趣的槍支管控支持者，對愛情充滿幻想。

她可以用文藝的方法诠釋很多，比如說，浪漫既不是随興的取材、也不是強調完全的精确，而是位于兩者的中間點，随着感覺而走。

而達裡爾所處的位置是完全不同的，他需要謹慎地判斷周圍的環境，巧妙地适應規則，以及對他而言最難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對救世軍嚴苛到極點的收貢制度感到乍舌，而艾比則在這一點上做的尤為突出，一顆白菜，一顆西紅柿都能變成一場争鬥和綁架。

＂你不認為你對他們太嚴格了嗎。＂

從神之國收貢回去的路上，他這樣問着。

＂如果讓他們吃飽，下一件事，他們就會想要拿起武器，搶回屬于他們的東西。＂駕駛位的艾比邊開着車邊平淡地回複。＂物資就這麼多，根本不夠大家分。必須得有人餓肚子。＂

＂也許。＂

＂他很軟弱，甚至連試都不敢試。＂艾比說的是神之國的領袖以西結。＂至少格雷戈裡還會玩花招。不管怎樣，反正我們的工作是輕松了。＂

達裡爾沉默了兩秒。

＂可以有另外的方法的。＂

＂什麼方法？大家都去當農民，去種菜？去外面和行屍搶吃的？＂艾比無奈地呵呵笑：＂方圓幾英裡全是屍群，子彈都不夠用，先不說沒有幾個人知道怎麼種地…救世堂就是一個該死的工廠，什麼都長不出來。＂

＂你的車技還和以前一樣爛。＂達裡爾轉移了話題，手伸過來正了下艾比急轉彎的方向盤。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車子停在了救世堂的倉庫門口。

其它卸貨的車輛已經卸完開走了，沒人發現在這一輛車子裡，裡面的男女正在以一種異常親密的姿勢窩在副駕駛上。

艾比的膝蓋壓在達裡爾的腿上，一隻手撐着車頂，另一手撐着他的肩膀，饒有興趣地觀察着對方的表情。達裡爾則雙手撐在座椅上，渾身緊繃着，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的體重都壓在他身上，還是氣氛太過暧昧的原因。

放在外人眼裡，他們看上去簡直就是馬上就要開始車/震的狀态了…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如果我不在了的話，我希望你能快樂，＂艾比撇了撇嘴，＂我改變主意了。＂

＂哦是嗎，＂達裡爾挑眉：＂相信我，我一點也不快樂。兩年的森林生活不是開玩笑的。＂

＂當然，當然…你找了我兩年，就像你找莫爾一樣，＂艾比一臉不相信地開始翻舊賬：＂比起放下一切去找你親愛的老哥，你更喜歡和瑞克呆在一起，和卡羅爾呆在一起，在農場裡混吃混喝，在監獄裡當社交甜心。＂

＂你說夠了沒。＂

＂好吧。那告訴我，森林裡的時候，你有沒有…穿着你那身乞丐一樣的破爛，站在及膝的河裡叉魚，就像一個真正的獵人會做的…＂艾比故意地停頓一下。＂再然後，拖着濕淋淋的衣服回到漏雨的破帳篷裡，想着你已經死了的女朋友，然後哭着入睡？＂

＂For fucks sake…＂達裡爾忍無可忍地爆了粗口，沒等他再說什麼，艾比笑嘻嘻地接下了句子：

＂我喜歡看你爆粗時候的樣子，就好像是全喬治亞最性感的鄉巴佬～＂

＂那你又算什麼，全亞特蘭大最自作聰明的中國妞？＂達裡爾眯了眯眼睛，大着膽子輕輕握住了她撐在他肩上的那隻手的手腕。

緊接着，又非常自然地變成了十指相扣。

＂Abs.＂

收緊微張的手掌，他叫了曾經他給她取的昵稱，尴尬而别扭地。刻意地壓低着聲線，帶着些許性感的引誘的意味。

熱戀期的他們會做這樣的動作。但是絕對不會是現在。

艾比無奈地看着不擅長撒謊的男人的演出。

她知道他的目光放在哪裡。

先是被十指相扣的觸感慌亂了一下，緊接着落到她的胸口，然後慢慢滑落在腰間。

那裡的口袋裡裝着的是他需要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