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變成救世軍的一員之前,艾比就想清楚了,關于她和達裡爾之間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明明有一個雖然不很完美,但是最後還是順利地走到一起的開始。
結論無非就是,行屍的威脅和短缺的資源弱化了其他的矛盾,得以讓他們奮不顧身地一頭紮進愛情裡。
他的個性是那麼驕傲,毫不妥協,他怎麼可能會說"我是尼根"呢?虧她還覺得,他至少會為了她妥協一次呢。
真是不長記性。
達裡爾·迪克森,如果說以前她多喜歡叫他的名字,現在就有多讨厭這個名字。
在尼根變得冰冷的眼神,和德懷特恨鐵不成鋼的視線下,艾比無地自容地别開了眼睛,同時努力地想把泛紅的眼眶裡的眼淚憋回去。不過這顯然是沒多大用處,上唇處有些鹹水的濡濕感,她迅速擡手抹一把鼻子。
艾比忘了最後是怎麼走出尼根的房間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一次甚至都比在大庭廣衆下被脫了衣服(明明是自己脫的!)用刑都來的丢人。
她最終還是沒有把那把弩要回來,德懷特把它背在背上走來走去的,在她看來好像是在示威,盡管事實也并非如此。
無地自容的感覺漸漸地變質成了一種焦躁和難過。
艾比再次見到達裡爾的時候,他換回了剛被關起來時候的囚服一樣的髒兮兮的麻袋制服,沒了鞋子,被德懷特差遣着窩在小黑屋外面的牆根處,整個人又回到了邋裡邋遢的樣子,活像一隻病弱的熊。
她看了一眼小黑屋裡面的陳設,先是無語地擡了擡兩隻胳膊表達出一種'你可真行'的無奈感,然後煩躁地左右踱着步子尋找着要說的話,達裡爾則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勢,一言不發地看着地面,雙手尴尬地擺在膝蓋邊,髒兮兮的頭發垂在前額。
踱了幾個來回後,艾比終于忍不住地大聲開口:"你為什麼要那麼說?huh?你是後天碰壞腦子了,還是天生就這麼蠢??"
他沒什麼力氣地蹲坐在地上,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頭頂。
"我知道,我懂的…"達裡爾的聲音異常的平靜,平靜得不像一個受折磨的男人。"你是為我好,我知道。"
"……"艾比被對方冷靜的聲音影響到了,她也冷靜了那麼幾秒。
"我理解你為什麼要那麼做。"達裡爾擡眼看她。
艾比表示不明就裡,她兇巴巴地對他皺眉:"什麼意思,做什麼啊?"
"格倫。你想要救他。"
"…是又怎麼樣啊!"
"你在為别人着想。"達裡爾停頓了一下,眼睛繼續看向地面。"這也是我不能接受尼根的原因。"
為的是同甘共苦過的夥伴,他不想那些人失望。
那些她曾經擁有過的親人。
在車流中停下來的洛莉和肖恩的面孔突然跳進了腦海中,艾比吸了吸鼻子,把跳出來的那些回憶重新塞回腦子裡。下一秒她上前一步,彎腰揪着達裡爾的衣領迫使他看着她,二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如果我說…"也許是達裡爾身上的汗味太沖了,又也許是别的什麼,她聲音哽了一下,緩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如果我說,我以後也不會再愛上任何人,隻能一直留在這裡…你還會說不嗎。"
達裡爾沒有直接回答。他牙關緊咬着,倔強地抿着雙唇,靜靜地淌出一點眼淚。
就和莫爾死的那一天一般。
"……"
他哭了。
為什麼要哭呢?
艾比怔怔地定在原地,一時間忘記了思考。
也許是,他說不出口吧。對他來說這麼艱難的決定。
"Jesus…(老天)"明白過來之後,她歎息着慢悠悠地松開達裡爾的衣服,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然後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這個差一點就哭出聲音的男人,聲音冷硬,就好像幾秒前别扭地'求愛'的人不是她自己似的:"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别tm的哭的和小孩一樣。說不出口就算了,我理…"
"不。"
'理解'這個單詞還沒說完,她聽見他清楚地說了'不'。就好像從牙關裡擠出來的,但是又非常清晰的'No'。
聽到了這個無比清楚的No,本來還預備着酷酷地甩一句'It‘s your loss'然後潇灑轉身走人的艾比瞬間破防了,她眼睛一熱,揚手一巴掌抽在了達裡爾臉上。
這一耳光并不重,所以不等對方作出什麼反應,她馬上又補了一巴掌。這次打得挺重的,達裡爾喉嚨裡哼了一聲,聽上去好像抽泣一般地。不僅是身體朝邊上晃了一晃,連那聲"啪"的耳光的聲音都格外的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