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學前一周,數學課終于結束了。小巫師們把試卷和講義收拾起來,存滿了一抽屜。他們在最後一周匆匆趕完了作業,開始收拾去霍格沃茨的行李。
假期要結束了,但是貝格萊家的家庭補習計劃并沒有終止。
“沒錯,數學時間結束了。”畫像們宣布,“等你到了學校,是時候增加一些更加‘巫師’的家庭課程了。”
“你需要學習一些更加實用的技巧,一些學校裡不會教的東西。”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起來,“還有一些戰鬥和生存的常識。”
“是的,現在的孩子們不學這些了。”
“但這個世界是有很多危險的。”
“生存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住在麻瓜界也有很不好的地方,小孩子一整個夏天都摸不到魔杖。”
“但最近的時局變化很快。”
“是的,事情又和從前不同了。”
“我們應當再慎重地想想。”接着他們又嘀咕起來,“現在的小孩子該學什麼還有待商榷。……我們得要再調整一下。……”
在新的學期裡,畫像們決定給阿諾德安排一些魔法補習,但他們在補習的具體内容上産生了一些分歧。
艾達也知道這件事。畫像們為此連續開了三天的會,在這期間整棟房子裡都充斥着他們激烈的争吵聲。有好幾次,當艾達經過客廳裡的大畫像,或者突然推門進入阿諾德的房間的時候,看見他們幾乎扭打在一起。一看到有人進來,他們馬上又若無其事地分開,裝作儀态端莊、矜持優雅的樣子。現在,經過大家相當熱情的探讨之後,他們終于敲定了一份“符合時宜”的綱要,并推舉了蒙多勳爵來負責這門課程。他是中世紀時非常出色的一位戰士和決鬥家,曾經因為單槍匹馬殺死一整個騎士團而獲得了一枚梅林勳章。
“所以,究竟是什麼補習?”艾達問。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根據他們的描述,”阿諾德說,“這是一門需要把許多學科融會貫通的複雜學問,從遠古傳承至今的高深技藝——蘊含着自然界優勝劣汰、人類進化繁衍的終極奧秘——”
艾達很捧場地驚呼出聲:“……喔!”
“——打架的技巧。”阿諾德一本正經地說。(“那叫做決鬥!”蒙多勳爵貼着畫框不滿地糾正。)
艾達揚起了眉毛,她不太喜歡男孩子們打架。對于這個年齡的小女孩,尤其是在和平有序的現代麻瓜社會長大的小女孩,這聽上去實在有點粗魯和野蠻了。
但艾達幾乎從不武斷地批評别人,當她聽到不一樣的想法時,總是要先仔細地想一想。這是她的優點之一。
“你這樣形容也确實很對。”她擰着眉毛仔細想了想說,“但是這門課聽上去有點太——傳統了,是不是?我是說,在以前,打架确實是很重要的生存技巧。但是在文明的社會裡,暴力不再是——不應該是解決問題的好途徑了。”
“當然,我不能更加贊同了。”阿諾德給了她一個微笑,又補充道:“不過,聽上去除了打架的技巧,他們還打算教我一些魔法界的野外常識和生存訓練一類的——就像是黑魔法防禦課。”
艾達咧起了嘴角:“那确實是一門很需要補習的課程。”
盡管他以慣用的調侃口吻向朋友描述這門課程,阿諾德心裡其實對學習決鬥抱有很大的熱情。他并沒有多說,但心裡卻覺得巫師社會的風俗和文化不像麻瓜社會那樣講文明。他開始細緻探索他房間裡的大櫃子——那裡面裝着他爸爸的東西——企圖尋找一些可能會有用的書籍或者道具。從前這隻櫃子一直是鎖起來的;聖誕節的時候又太匆忙,因此他還沒有仔細清點過他的遺産。
阿諾德的手指挨個點過每一本書的書脊,辨認它們的書名。
艾達也湊到了書架前。埃德加留下的東西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少。櫃子上隻有不到兩排書,也沒有什麼魔藥和魔藥材料。艾達挨個看過去,除了埃德加留下的一套課本,隻有很少幾本笨重的魔咒學大部頭,《二十世紀魔咒索引》、《新編魔咒詞典》一類的。
“這些書也太嚴肅了。”艾達說,“隻有這幾本嗎?就沒有一些更輕松有趣的——比如給小巫師的兒童讀物一類的?”
“嗯,畢竟兩個行李箱隻能放下那麼多。”阿諾德沒頭沒尾地說。
畫像們彼此互相看了看,急忙心虛地嚷嚷起來。
“哎呀,夠啦!足夠啦!”
“噢,要家裡有那麼多書幹什麼呢?”他們說,“畫師們有特殊的藏書方式!”
艾達沒有聽懂阿諾德的這句話,畫像們遮掩的神态也令她感到疑惑。但她還沒來得及提問,阿諾德就有了些發現。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
阿諾德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厚重的硬皮書,拍了拍灰,翻開它看了看。
“這是一本相冊!”他驚訝地喊,接着聲音逐漸安靜下來,“是我小時候。我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一本相冊!”
“書櫃裡有相冊,有什麼奇怪的?”艾達随口問。
阿諾德又翻了幾頁。他不可思議地說:“我以為這些東西都沒有了。……我是說,搬家的時候弄丢了。”
艾達歪着身子靠過去,挨着他的手臂,看他打開的那一頁。相片裡藍眼睛的嬰兒躺在搖籃裡,圓圓的臉,蜷着肉乎乎的四肢,一邊笑一邊吃自己的腳。
艾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但那已經太晚了——阿諾德從耳朵尖到脖子根都紅了起來,像燙熟的蝦殼一樣,幾乎都在冒着熱氣了。難得的是,這男孩兒雖然害羞極了,卻不因此生氣。
“這有什麼特别的?我是說,每個人都有傻兮兮的小時候……拜托,别看這一頁啦!”
他一邊說,一邊把相冊向後翻,可每一頁都是自己小時候的糗照,滿臉糊着奶昔的、趴在地上學小狗的、穿着小裙子的。顯然,拍照的人非常樂于捕捉并留存他的窘迫時刻。于是他隻得再往前翻,這一下就翻到了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照片上是阿諾德年輕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