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柒作為研究計劃的“志願者”留了下來,由金院長負責看管,戴罪立功。
他是第一例與自己的特殊能力發生融合趨勢的對象,具有極高的科研價值,小命暫且是保住了,人身自由也受到了極大限制。
祁柒本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或許是習慣了住在金源家中的那段日子,與現在倒也沒什麼差别。
許多研究人員尚且可以自由進出研究所,就像上下班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出去一次,然而祁柒是不具備這個權力的。
對于社會而言,他,以及他們,都還是不可控的、前科累累的危險分子。
金源正在研究的方向就是針對這種力量的特制武器,通過阻斷大腦中樞神經作為“連接器”的功能,隔絕這種特殊因子與神經系統的交流,可以暫時達到“封印”的效果。
但是不能應對祁柒這種趨于融合的情況。
作用在祁柒身上的違禁藥物,來自組織、也就是司家的私人研究所,将其作用在人體上還是首次,連這種藥物的開發者本人都沒有料到會發生如此驚人的排異反應——相關人員和資料已經被司父察覺危險、準備撤離時一同炸毀了。
這種排異反應,體内化學藥劑與特殊因子的激烈鬥争,導緻祁柒的能力出現變異,甚至不需要染血的發動條件就可以主動執行,連帶着有間歇性失憶的副作用。
最近這種副作用愈發頻繁,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影響到近半年的記憶。
為他做檢查的腦神經科醫生提醒,再這樣下去,祁柒的大腦很可能在某一次失憶遭受不可逆的創傷,造成永久性記憶損傷,甚至影響腦功能區。
——變成智障或者生活不能自理。
這不是金源想要看到的結果。
他暫停了手裡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對祁柒身體的調養與研究。
有關祁柒的内容全部親力親為,不再假手于人。
在這個秘密基地中,除了祁柒,還有一個人也從不會離開,那就是金源。
其他研究員們,最開始會在暗地裡偷偷打趣兩人,對金源的“鐵樹開花”感到新奇。
尤其是平日裡受他積威壓迫的人,更是熱衷于看他被時不時就失憶的戀人搞得焦頭爛額卻還甘之如饴,嘲笑他同居這麼久、把人在手心裡攥得牢牢的,卻不敢開口說一句告白的話。
然而随着時間流逝,祁柒的病症加劇,他們也從最先的看笑話,逐漸轉變為感同身受的心疼。
若是自己喜歡的人面對這種難以挽回的、逐漸衰退的病症,他們該有多絕望?
就連醫生的言外之意都是“早做打算”,也隻有金源還這麼不信命。
上面的人不知從哪裡聽聞的風聲,也開始頻頻關注金源手頭項目的停滞,其他人也幫着遮掩搪塞過去,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沒有一個人敢勸他。
這倒不是出于懼怕或是袖手旁觀。
他們隻是單方面信賴這個男人。
相信他一定可以創造奇迹。
另一邊,祁柒“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有時候,當他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識,再睜眼,自己已經處于和剛才不同的地方,或許正在穿衣服,或許正在倒茶,或許正站在門口——
唯一不會變的,是他面前的人。
金源。
真是不可思議。
祁柒撫摸着空蕩蕩的脖頸,那個惡趣味的金屬環早就已經被拆掉了,除了些許的放電功能以外,其實并沒有什麼危險。
祁柒也是後來才知道,金源之所以能夠如此精準定位他的信息、甚至能夠掌握他的出逃計劃,完全是因為他是個變态——
就是那種二十四小時開着視頻和竊聽,利用金屬環上的功能捕捉他的一舉一動的變态。
就連系統都沒有猜到這種人竟然真的存在。
怪不得屏蔽定位信号的作用會大打折扣。
但是現在,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定位裝置,手腕上有一條作為被看管對象的身份編碼金屬鍊,沒有任何功能。
祁柒被限定了活動範圍,允許其他研究員進行探視和開展實驗工作,但每次失憶後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總是金源。
無論他在哪裡。
無論何時。
就像是為了他睜眼後面對陌生的環境,至少可以有那麼一個熟悉的身影。
就像是被安全感包圍了似的。
這樣……好像也不錯。
無時無刻不被安全感包圍。
系統提醒過祁柒,在他失憶期間系統也會被隔絕,無法接收任務信息,也無法主動完成任務。
如果祁柒最後真的發生不可逆的記憶損傷,他有可能要在這個小世界待上一輩子。
直到自然死亡,主線任務中的“同居”被自然判定為完成,系統依舊可以收集足夠的能量進入下一個世界。
【沒關系。】
【你會失去來之不易的自我,這難道不是一種死亡嗎?】
【或許是吧,但是我并不這麼認為。】
祁柒的反應讓系統感到不解。
【不論我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不論是否存在‘我’這個意識,隻要這具軀體還在,‘我’就是自由的。】
隻要能夠離開那個虛拟的數字世界,隻要能夠擁有這具活生生的、屬于生命的軀體,祁柒可以不在乎一切。
系統似乎理解了一些。
但是它并不贊同。
失去“我”的意識,怎麼還能算是“我”?
但這是宿主的決定,系統并沒有幹預的權利。
【如果真的走到最差的情況,我會選擇休眠,隻留下一小部分程序自動運行。】
【嗯,謝謝你。】
【……不必。】反正上次也是這樣。
一人一統難得保持了沉默,似乎在品味這段意識互通的時光。
【……早上好,系統。】
【現在是晚上,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