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剛被蒙在屍體身上。
這個倒黴的男人,生前經受了不少折磨,面容卻不怎麼猙獰,平靜的像是剛剛睡着。
羅詠志在他身上搜查了一圈,最後在手心裡找到了一點殘痕,他偷瞄了一眼郎隊,見他正煩躁地掏煙盒,迅速用紙巾包好放進自己口袋。
說不定是重要證物,妥善保管才好。
羅詠志環視四周。
眨眼的功夫,遊戲廳裡就多出了六個人,四男兩女,臉色都不大好看。
不知怎的,竟都有幾分似曾相識之感。
羅詠志正納悶,眸光瞥見馮雅。
她察覺到視線,原本驚慌的眼珠瞬間亮起光,似乎想要上前與他攀談,卻被微微搖頭的羅詠志勸退。
郎源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最先發作的是另一名時髦靓麗的女子,塗着豔紅指甲油的手指指點點,“這是做什麼,啊,把我們帶到這裡來,審犯人嗎?也不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權力!”
郎源使了個眼色,羅詠志再次向衆人出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證件,許多原本面含埋怨的人紛紛收斂了神色。
馮雅小心翼翼道:“我和他完全不認識,我就是站在門口看了看熱鬧……這不犯法吧?警察同志,你們可别冤枉好人啊!”
其他幾人也有默默點頭的,那時髦女子更是挑起眉梢,“那我就更沒關系了,我甚至今早都沒有到過這裡!”
羅詠志沒有理會她:“今天麻煩各位過來不為别的,正是因為這裡出了一樁命案,而各位與這位被害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不過呢,大家也先别急,在查明真相之前,我們不會将嫌疑安在任何一個人的頭上;同樣的,也不會輕易放走任何一位,還請做好心理準備。”
“涉及到各位的隐私問題,我沒有向經理要來大家的個人資料,那就隻能在這裡詢問了,還希望各位能夠如實回答。”
羅詠志剛想帶着人去經理為他們單獨準備的房間,逐一問話,其中一名男子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沉聲道:“不必這麼麻煩了,盡快弄清真相要緊,反正我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唐一明,30歲,獸醫。”
“真好,那你一定能經常見到毛茸茸的小動物了!”馮雅不合時宜地小聲驚呼,發出羨慕的聲音。
“正相反,我面對的更多是血淋淋的傷口和僵死的屍體,隻有傷重到一定程度才會送到我這裡。”唐一明看了她一眼,口中冰冷的話語讓馮雅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羅詠志也覺得,這人比起想象中溫柔可親的獸醫形象,更像是常年應對解剖屍體的法醫,周身有種脫不開的陰暗。
他的餘光瞥見一道黑影三兩下就竄到了郎源的肩膀,大搖大擺地揣着手給他增加沉重的分量,尾巴一勾一勾地在腦後搖曳着,竟是讓郎隊一個鐵血硬漢多了幾分柔軟。
要說氣質不搭的,這兒不是還有一個麼。
唐一明開了這個頭,其他人也不再抱怨,還算配合工作。
“馮雅,20歲,學生。”
“魯達海,29歲,演員。”
“李庸,38歲,名下有幾個小公司,警察同志,我可是良民啊。”
“不用着急辯解,一會兒有你說的。”羅詠志掏出筆記本一一記錄。
時髦女人見狀,氣勢弱了幾分。
“趙安甯,40歲,現在是全職太太。”
等了數秒,也不見最後一人說話,衆人的目光聚集在從進門開始就一直躲躲藏藏的青年身上。
趙安甯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小賤皮,原來是你!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她方才矜貴優雅的氣度驟然消失,揮舞着紅豔豔的指甲就要沖上去把這小青年撕成碎片。
汪揚吓得慌不擇路,朝着羅詠志等人的方向沖了過去。
“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啊!”
這人飛毛腿似的逃得極快,羅詠志和郎源來不及阻攔,卻叫他被白布蒙着的屍體絆倒,弄亂了現場不說,連帶着那白布也被掀開,竟是露出了真容!
趙安甯看見屍體的臉,渾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老錢……怎麼會是老錢……”
汪揚觸碰過死人的胳膊腿顫抖不止,牙齒咯吱作響,聽見趙安甯口中喃喃自語才壯着膽子擡了一下頭,瞳孔巨震,又馬上把頭深深紮進腿間,蝦子似的弓起身縮成一團。
“哎喲!這不是那捉奸的和小三麼!這麼說來,死的就是那出軌的老公了?”馮雅不知何時湊到羅詠志身邊,叽叽咕咕和他說着話。
她聲音不大,有心人卻能入耳。
怪不得會把趙安甯找來,其他人至少都曾經站在門口張望,她今日卻是剛剛才被叫來,原本沒有嫌疑。但她是死者的妻子,昨天甚至發生過矛盾,這樣一來,嫌疑可就大了。
羅詠志瞄了一眼她的指尖,心下有了判定,眼珠一轉又去看郎隊的反應,卻見他的視線落在最開始出聲的醫生身上,手裡還一下一下地撫摸着黑貓油光水滑的皮毛——好家夥,不知何時又鑽到懷裡去了。
醫生大緻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錢先生,目光掠過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錢太太,推了一下眼鏡。
“原來如此。這位錢先生應該是早上剛死沒多久,所以這段時間在這附近‘閑逛’的我們就有了嫌疑。至于這位錢太太,昨晚想必是獨自待在房裡,才會被你們也一起帶過來。”
“既然你們都調查到這個份上了,何必還多此一舉要問我們的個人信息?莫不是借機看我們誠不誠實?”
羅詠志嘴角扯了扯,“您說對了。”
他怎麼知道!他也想問啊!
不過,不得不說,這經理背後之人辦事真是妥帖,不僅爽快答應了他們調查的要求,還能精準找到有嫌疑的六人,給他們省了不少功夫。
難道是因為船主人也不喜歡有個屍體一直躺在他的船上,所以想借助警方的力量迅速解決?
方才還盛氣淩人的錢太太,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死的人是她老公。馮雅給她遞了一小包紙巾。
李庸瞄了一眼,又趕緊縮回去,“這不是老錢嗎?怎麼死的,心髒病發作了?”
“仔細說說。”羅詠志提起精神,與死者有關系的人越多越好,知道的情報還能更詳細點。
李庸回答道:“我跟老錢是在這裡認識的,他不太會玩,正巧遇上了我就帶帶他,一來二去也就熟了。老錢有心髒病,這種地方其實不好多待的,我總看見他吃藥。”
羅詠志的确在錢先生的上衣口袋裡找到一個小藥瓶,裡面還有幾顆藥。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