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日光為聖鐵達尼号蒙上一層薄薄的紅紗。
那有如鮮血染就的玫紅正一點一點沿着乳白色的牆壁向上攀爬,細細的呓語在海浪一下下的拍打中陷入高朝,編織出如夢似幻的詭異。
深海之下,仿佛有什麼緩緩睜開了古老神秘的眼眸,穿透層層阻礙,靜靜地凝視着這艘渺小、安靜的巨輪之上發生的血案。
唐醫生的死太過具有沖擊力。
第三個。
被死亡面紗所籠罩的不幸的人。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唐一明身上時,郎源飛速闖入屋内。
和之前血腥淩亂的現場似乎沒有任何差别,被人粗暴拉開翻動的抽屜與櫃子,被掀開一半被褥的床,擺在房間中央的椅子——
椅子上卻沒有那具慘不忍睹的女屍。
郎源從懷裡掏出筆記本,一邊記錄現狀,一邊翻看以前的内容,與現在的場景一一對照。
他的目光轉移到了床鋪上面。
果然,他在唐一明被抛出來之時快速瞥到的、扭曲蠕動的東西并不是陰影或幻覺。
它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沿着秘密通道來到了上層!
郎源靠近這張看似普通無害的床鋪,一隻手在箱體外側摸索着。
咔哒——
“什麼聲音?”
羅詠志聽見房間内傳來的動靜走進查看,屋内卻是空空蕩蕩。
“……人呢?”
海風穿過木窗吹拂着紗簾,安靜得不似有活物存在。
“屍體……錢太太也消失不見了。”李庸的臉色瞬間蒼白,似乎聯想到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
然後,他反應過來,這裡還少了一個人,“郎警官呢?他去哪兒了?”
此刻,羅詠志的眼中隻剩下靜靜躺在床腳的一個筆記本。
忽然增大的海風吹開薄薄的書頁,嘩啦啦的一陣聲響,筆記最終停留在最新的一頁,泛黃的白紙上隻有簡單的一句話 ——
“它們來了。”
……
黑暗。
無止境的、蠕動的黑暗。
身體仿佛被寄存在泥濘的沼澤之中随波逐流,意識時有時無。
驟然開啟的機關讓郎源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洞裡,無數黑色的觸手封鎖住最後的光線。
盡管他拼盡全力試圖掙脫束縛、掌控局面,卻被數不清的觸手粗暴地拖拽着前往蜿蜒曲折的通道深處。
失策了。
小腹的肌肉因疼痛而抽搐,看不見的暗紅洇濕了深色的外套。
被緊緊纏住的大腿,粗糙如砂礫剮蹭着傷口,原本正在愈合的傷口再次開裂。
熟悉的疲憊感複蘇。
意識斷開、再重連,不知道幾次後。
“……”
“……祁先生……”
“是、是……”
咚——
重物墜落的聲音打斷了電話中的人。
“……什麼聲音?”
外交官握緊電話,不悅地抿起薄唇,語氣依舊平靜,“無事。”
“去看看,這時候知道你在哪裡、做什麼的人并不多。”
外交官隻得朝着卧室走去,在門口停住腳步。
“血,還有……魚腥味?”
“哦?”電話另一邊,祁柒的聲音微微上揚,似乎充滿興趣,“是老鼠麼?”
已經看見真容的外交官默不作聲,直到祁柒催問,他才不情願地回答:“是老鼠。”
“一隻……惹您生氣的讨厭的老鼠。”
“帶回來。”祁柒的聲音變得冰冷,帶着命令的口吻,“我要看到完整的人……雖然你離開組織很久了,但是我想,你還是會聽話的,對嗎?”
“……請您放心,我一直都很聽話。”
外交官結束通話後,望着被随意丢棄在地闆上重傷昏迷的男人,神情冷漠中帶着幾分敵視。
半晌,在男人近乎微弱的呼吸中,他撥打了另一通電話。
被稱作“老鼠”的郎源,原封不動地出現在祁柒房間的地闆上。
所有下屬退離。
邪惡的地下賭場老闆祁柒,繞着因為回到這個空間而再度傷痕累累的正義前警察郎源,唇角揚起危險的弧度。
【你看,我就說,他還會回到我這裡。】
系統眼看着即将因失血過多而休克的郎源,内心焦急,卻怕洩露什麼關鍵信息給祁柒,所以它在郎源重傷的時候不敢提,現在也依舊保持沉默。
這個世界的祁柒比前兩個世界的都要難搞,心機深沉不說,還滿肚子壞水,活脫脫一個黑切黑。
就現在看來,郎源對于祁柒還有那麼點利用價值,或者是興趣,至少不會放任他死去。
如果系統因為一時的慌亂失了陣腳,反而讓祁柒拿捏住,萬一他真的看破了穿越的真相、拒不配合怎麼辦?
系統從未像現在這樣有種要長腦子的錯覺。
等一下,郎源會半死不活地出現在這裡,難道他沒把戒指交給羅詠志他們?
兩邊的世界重疊是有時間限制的,下一次要等到午夜,那時候海怪早就突破船艙沖上來殺人了!
不來到這邊解謎,直面那邊龐大的怪物,這誰能活着出去?!
……戀愛腦真壞事!
系統此時又恨不得郎源這家夥死了算了。
腦海内忽然傳來祁柒的輕笑聲。
【真是可憐。】
雪一樣蒼白冰冷的指尖劃過男人略微起伏的腹肌,撥開破碎的衣物,如靈蛇一般的手指撫遍全身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