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遊蕩,實則孟青一直在用餘光觀察某個特殊的标記,似乎是有目的的朝着某個方向前進。
還是阿柒最先注意到,圍着孟青的頭轉圈,好幾次梁源都想要提醒,卻又意識到其他人看不見也觸碰不到阿柒,于是欲言又止。
然而孟青也不知是因為在找标記還是别的什麼原因,并未注意到梁源的異常。
兩人很快來到了一座老宅門前。
盡管是地處富人區,沒有了鬧市的喧嚣,然而這座宅邸的氣氛也不是安靜能夠形容的。
詭異。
寂靜得有些詭異。
樹葉沙沙聲,驚蟄過後應有的蟲鳴,隔着牆隐約出現的下人們走動的腳步聲。
什麼都沒有。
這座古樸大氣的宅院如同死一般沉寂。
孟青偷偷瞥了一眼,沒想到這小孩還挺鎮靜,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他拍了拍門,很快,大門被打開一道縫,露出一隻眼睛,先是詫異,迅速掃過門口的一大一小兩位少年之後,這條縫才被打開得大了些,但也僅容一人入内。
進入其中,負責開門的小厮低頭引路,看起來很普通。
隻是一言不發,也不再有任何眼神交流。沉默着完成帶路的任務後,鞠了一躬便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
一路上孟青沒有與梁源說一句話,隻是扶着他的後腦勺,暗暗壓低不讓他擡頭。
梁源猜測是有什麼忌諱,而阿柒卻不受影響,好奇地四處觀察,白色的虛影一會兒在左,一會兒飄向右邊,但很快又會回到梁源身邊。
孟青打開門,卻以一個意料之外的姿勢迅速壓低身子,就在梁源驚疑之時,一個茶盞飛出,伴随着飛濺出來的茶水擦過孟青頭頂的發髻。
“啪——”
碎瓷片在青石磚地面炸開了花。
孟青昂首闊步進入正廳,梁源猶豫了一下,也跟着進門。
隻見一名鶴發童顔、玄衣飄飄的道士端坐在太師椅上,怒目呵斥:“逆徒,帶着你師弟跑來作甚!”
梁源雙目圓睜,一時難掩震驚。世上竟有如此之人,面相看分明是個美青年,卻是銀絲如瀑、須發似雪,還頗為放蕩不羁的用一根紅繩系住,垂在身後,當真如世外高人、神仙般的角色。
孟青絲毫不懼,快步走上前為他端茶倒水,垂肩捏臂,再加上他年歲尚幼,又生的眉清目秀,裝起乖來着實叫人暖心。
走到近處,梁源才注意到,這名道人身上的衣袍繪制的暗紋,竟是一隻黑色的大鳥,與孟青一路走來暗尋的标記如出一轍。想來這就是他們的獨特記号。
果不其然,那道人注意到他的視線,冷硬的面容松緩些許,“吾名玄鳳,這是我的弟子阿青。”
梁源也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看得出來,玄鳳道人表面上對孟青嚴詞厲色,實際上對自己不成器的弟子疼愛有加,之所以在他來的時候大發脾氣,估計是因為孟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膽行徑吧。
從進門開始,這座詭異的宅院之下似乎有某種暗流湧動,梁源一時間尚未探清其規律所在,卻也在抵達正廳之時了然。
因為玄鳳道人所在之處,正是這些暗流彙集之終點。
或者說,是某個至關重要的節點,能夠抑制住這些蠢蠢欲動的暗流。
不然,這座宅邸隻怕早就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
梁源擡眸,正對上一雙洞察一切的墨瞳,也讓從未被如此關注、如此展現自身不同的梁源像是被燙了一下,迅速收回了視線。
玄鳳道人輕笑一聲。
“無礙。你的天賦當真是極佳,吾自歎不如。”玄鳳道人一番感歎,既讓梁源心生訝然,又讓孟青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師父竟然承認自己的天賦不如梁源!這小孩究竟是何許人也?
玄鳳道人本想好好訓斥孟青這個不聽話的小子,在接觸到對方關心的眼神後,又不由得心軟。
而且,他帶來的這個“天資聰穎”的小孩遠遠超出玄鳳道人原本的預期,今日若是無他在,即便是自己也要陷入兇險境地,更别提護住兩個半大少年。
“也罷。”玄鳳道人微微閉目,再睜眼,眸光鋒銳如劍,俨然不是一位清修道人能夠擁有的氣勢。
“孟青,梁源,你們已經踏入局中,輕易不可掙脫。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都必須聽我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