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沒睡，還經曆了刺激的海上逃亡，這麼折騰一番馬上就要中午了。

秋日晴空萬裡，被暖呼呼的陽光一曬，遲來的困倦如潮水般湧來，席卷全身。

你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勉強還記得自己在海裡泡了好一會兒，強撐着打水擦洗了一下身體，換好衣服便倒頭就睡。

再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空蕩蕩的腹中傳來的饑餓感讓你有些心悸，胃中翻滾起一股幾欲嘔吐的惡心。

你顧不得其他，沖進廚房翻出晾幹的果脯和腌好的鹹菜，來不及點燈挑揀，随便塞了一些吞下，緩解那股餓過頭的不适。

等到這股饑餓消退了些，你這才緩慢起身，點了燈照明，看廚房裡餘糧能夠做些什麼。

前一天晚上你和和美幾乎把食材都吃光了，又沒來得及買新的，結果還是得吃鹹菜。

鹹菜配水？

你有些抗拒這個選項。

稍微猶豫了片刻，你還是決定出門找家還開着的店解決晚飯。

解決了黑絕終歸是件好事，你決定獎勵自己一頓外食。

就是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吃的，街上還有些人聲，應當也不是很晚。

你收拾好東西，拿上錢袋和防身的東西出門。

一踏入夜色就被冷氣激得打了個噴嚏，你趕緊又回去添了件衣服。

而後你又想起白天對你失效的醫療忍術。

——不知道吃藥還有沒有用。

你定下明天去看醫生的行程，踩着凝着層薄霜、有些濕滑的路面往聚集食肆的町中趕去。

中途行經聚集着漩渦一族住宅的街道，因為蘆名族長的居所在那裡，那一大片住着的幾乎都是漩渦族人。

這條街道不少住宅都還亮着，月色間浮動着宴飲的樂聲。

一些還未歸家的普通人路過這裡時都默默加快了腳步。

漩渦一族并不喜好享樂，這副做派十分少見。你猜測這大概是在給千手一族的來客接風洗塵，看來千手一族是今天剛到，難怪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這麼想着你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和周圍的行人一樣加快腳步，到了商人町。

街邊隻有零星幾個店鋪還亮着。

街角有個正準備收攤的拉面小推車，空氣中還殘留着幾絲湯汁的熱意。

你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去，攔住老闆點了份面。

老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索性她也沒急着收攤回家，你便坐在小車旁的位置解決了今晚的晚飯。

你埋頭吃東西，老闆看不清你的樣子，見你吃得急還勸你不用着急。你謝了一聲，說自己一整天沒吃飯了，她便也不多說什麼，問你還要不要加點菜。

你點了點頭，她便又給你加了幾塊還散着熱氣的蘿蔔，說是請你吃的。

霜月無垢，秋蟲隐在暗處窸窸窣窣地叫着，黯淡的燈籠下，湯面上飄着一點零星的油花，給拉面增添了些許滋味。

你聽老闆坐在小車後面說沒想到這麼晚還有人來吃東西，又說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了，過段時間她晚上也不出攤了，讓你記得早點吃飯，又說等她攢夠錢盤下一家店面後打算開家晚上也營業的拉面館，每天推着車出攤實在太麻煩了，就是不知道開店成本會不會太高。

你頭也沒擡地吃着東西，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着她對未來的規劃，突然想到渦之國的滅亡。

——老闆如果能活到那個時候大概五六十歲左右，那時她還要經曆故國淪喪的痛苦。

想到這裡，你當下就有些食不知味。

解決完晚飯，你感覺回了大半條命，手也暖了起來。目送着老闆推着小車回家，你便也轉身往家的方向走。

路過蘆名族長他們住處的那條街道時，那點飄蕩在空氣中的樂聲也已經消失，隻剩下秋蟲的鳴響。

月色下你一人的腳步聲在逐漸無人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你注意到前方的牆根處有個扶着牆的人影。

那人正發出陣陣嘔吐聲，似乎是喝醉了。

你的手不動聲色地滑到腰間的刀柄處，警惕地望過去，而後收回目光加快步伐。

那人此刻像是聽到了你的動靜，轉頭看了過來。

暗處的人影忽地定住了。

正當你準備無視對方離開時，他忽地發出一聲驚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看見了什麼吓人的東西，而後他便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你：？

你停下腳步看了一圈，周圍并沒有其他人。

漩渦一族畫着族紋的燈籠挂在他們住宅門口的檐下。

幽幽的昏黃光亮投射而下，照亮了你腳下的方寸之地，并無異常……

等等。

你再度向地上看去。屋檐的陰影投射而下，燈籠的光不太亮，僅僅隻能照亮一點地方，驅散寸尺之地的陰影……但再怎麼說，也不應該把你的影子一起驅散。

你的思維卡住了，白日桃華失效的醫療忍術的記憶再度在腦海中浮現。

你僵硬地想要擡手在燈籠前試試你到底有沒有影子，卻在下一刻極具危機感地向一旁的陰影中一邁，躲進了黑暗。

經過了今天的事後，漩渦一族很有可能派人監視你的動向，更何況剛才那人慘叫的聲音真的很凄厲。

無論剛才的異常有沒有被暗處可能存在的人發現，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你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地跑回家。明明身體還存在着，口中呼出的氣也因為秋夜的氣溫化作團團霧氣，但剛才沒有影子的那一幕實在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你站在漆黑一片的家門前有些不敢推門。

——會不會碰不到？

吱嘎一聲，隔壁的門被推開了。

似乎是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紅發少女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向你的方向：“小雪，你怎麼了？”

黑暗中你看不清她的神色，想來她也看不見你的。

“沒什麼……你今天還好嗎？”你冷靜了一下，思考着平常的自己會怎麼應對現在的場景。

和美站在自家的門外，影子微微動了一下，看起來似乎在躲避你的視線：“抱歉，白天的時候我過分了，你還在生氣嗎？”

“生氣？”你茫然道。

好端端的你生什麼氣？八尾扔下你的氣？

“就是我那些話……明明會讓你為難，我還是說了，對不起。”她的語氣恹恹的，低落極了，讓你也不禁沉默。

“我沒有在意，”你沒料到和美會這麼快就來道歉，相比起你的敷衍欺騙，這其實算不上大事，“反倒是我，之前欺騙了你，還用你姐姐來支開你，對不起。”

紅發少女沒說話，她的語氣更低落了：“不，水戶大人既然決定保護你，那你一定是去做很重要的事了。”

“你瞞着我，想必也是我的能力不足以知曉這些事。我今後……”和美的聲音更弱了，像是在和自己說話一樣，“我今後會更努力地成為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人。”

八尾突破封印是一件百害無一利的事，如果真的是你做的，就算你為渦之國做了不少事，水戶也不能置眼前的危機不顧硬要保下你。

和美思來想起，最終的結果是這或許确實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