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牛鬼說你的身體出了問題,介于魂體與□□之間,行動之間所消耗的都是靈魂的力量。所以即便你的外表再怎麼如以往那般,其實都是假象,你的心髒看似跳動,其實也都是在消耗靈魂的力量,即使不跳動也沒有關系。
你保持着呼吸,也隻是因為你覺得自己還是人,人需要呼吸需要吃飯需要補充能量,所以你讓自己一切如常。
但身為人更深層的體驗其實你并不能很準确地感知了,思考更偏向理性,很多情緒都是模模糊糊很快就會消退的。
但是在看着柱間的眼神,聽着他不知道該如何組織的話語,你卻久違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似乎是自己的靈魂之力所催動的,又似乎是它自發地跳動了起來。
——就好像你真的還活着,不是夜間更偏向鬼魂的人間幽魂。
這樣愉快的感受,讓你隻是看着柱間,都不由露出微笑。
“我也是,”你輕輕說道,“我一直覺得,當初能遇見你,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
你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像是在路邊看到了一朵漂亮的花突然生出的好心情,也像是自己埋頭古籍忘卻外物時無比沉浸的滿足感。
複雜且正向的情緒滿溢在你心間。
直至你回到屋子裡,見到在後院撥弄着蔬菜的牛鬼時,你都沒有說些什麼。
倒是牛鬼,沒等來你的制止,納悶地看向你:“你怎麼了?”
“我好像有些不對勁,”你順勢在緣側坐下,低着頭看着院中的小型尾獸,手放在心口處,掌心之下是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我好像又活過來了,牛鬼。”
牛鬼:?
他認真地、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廊下的前人類,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你開心就好。”他決定不拆穿自欺欺人的人。
另一邊,回到臨時據點的柱間聽完桃華的彙報,仍盯着窗外發着呆。
桃華早已對狀況頻出的族長習慣了,反正彙報族長是聽進去了的,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隻是族人們臨行前的準備工作而已。
見柱間沒反應,她便打算退出去。
“桃華……”柱間皺着眉,滿臉苦惱之色,“我好像生病了。”
他這幅神态像極了以往為了躲避二首領的教訓露出來的神色,但似乎又和以往不太相似。
桃華神色微動,不禁擔憂道:“柱間大人,是否要為您請醫師。”
——說起來,柱間大人的體質真的會生病嗎?這種事完全可以憑借柱間大人的體質解決吧?
柱間搖頭:“不用,就是我最近似乎有些奇怪。”
思及自己臨走之前自己那一系列不成熟的反應,又想起那些回過神來自己都覺得笨拙語言,還有過去扉間總在他裝傻充愣時冷笑,會說出的那句像詛咒一般的話。
——大哥,你最好就這麼一直裝傻下去。
“我好像真的變傻了,”柱間說,“扉間的詛咒成真了。”
桃華:……
所以說,二首領的崩潰從來不是無緣無故的。
換她她也崩潰。
“是嗎?”桃華越發和顔悅色,“需要我通知扉間大人,請他将詛咒解除嗎?”
柱間:“……”
出乎桃華意料,族長大人并沒有因此驚恐,反而更為頹喪地癱在桌子上,毫無威嚴可言。
“唉,如果可以的話就拜托你對扉間說說好話了。”柱間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他又想起自己告别時,站在門前送他離去的少女。
小雪就站在那裡,微微笑着,隻要他一回頭,就能看見她。
她是個普通人,她就站在那裡毫無防備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個多危險的人。
她也完全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中轉過多麼冒犯的想法。
——要是小雪一直在他回頭就能見到的地方,就好了。
可怕的是,他真的能做到這一切,甚至隐約感覺自己并不會滿足于此。
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他和斑還是朋友時,他也不會生出這樣可怕的念頭。
奇異的感覺就像無數的蟲蟻不斷啃噬着他的心髒,但他的體質總能很快治愈身上的傷口,并連這種作用在情緒上的傷痕都能治愈。
于是這樣的感覺反複出現,在迷茫不安與疼痛的同時帶來一絲隐秘的、難言的喜悅。
冷冰冰的桌面也被他臉上的溫度同化了。
柱間想起自己還沒覺醒木遁的小時候。
他生病了,身上發起熱來,扉間坐在他身邊,時不時給他額頭上換上一張冷水浸過的帕子,給他降溫。
早已過世的母親哄着他喝藥,爸爸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厲聲說忍者的孩子怎麼可以害怕喝藥。
但是他的腦袋燒糊塗了,他隻是不想碰那些滾燙的藥汁,不是害怕。
可他怎麼也說不出來自己的想法。
就像現在,他也說不出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好像真的生病了。
“……”完了,族長似乎真的出問題了。
聽了柱間的話,桃華神情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