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住的地方前段時間剛搬進來，暖色調，有些家具還沒添置，隻有沙發、書桌以及床。

廚房有個砂鍋，之前買的，但這幾天因為工作沒有開過火。

林溫年先去廚房熬粥，然後洗了澡，拿着合同窩在沙發裡，慢慢翻看。

這份合同提前給法務部看過，他主要看有什麼事項不合理或者需要改動。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總共五頁，他翻到最後覺得沒什麼問題。

畢竟以前賣過類似版權，有了經驗。

林溫年簽完字，給合作商發出OK的表情，這件事就算定下了。

林溫年入行五年，從開始寂寂無名到現在名聲大噪，都說藝術家的路不好走，但他堅持下來了。

去年憑借一本穿書漫畫，獲得最佳新人獎。

随之而來的，還有版權資源。

廚房的粥咕嘟咕嘟地發出細微的聲響，林溫年思緒打斷，起身關上火。

砂鍋熬得粥很香，是其他東西煮不出來的香，從前在家林母總是熬給他吃。

林溫年盛了一碗，小心翼翼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剛出鍋的粥很燙，打算晾一會。

這時候手機響起，是林母。

“小年，吃飯了嗎？”林母在林溫年大學畢業後就從北城搬回老家，找了份還算清閑的工作，這會兒剛下班：“這幾天忙但也要注意，按時吃飯，不然胃會出問題。”

林溫年翻轉攝像頭給她拍剛出鍋的粥還有幾道小菜：“準備吃的，别擔心。”

林母湊近看了眼，笑起來：“那就好，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小年，頭發是不是長了些，打算留起來？”

“不留。”林溫年看了看長度：“這幾天有時間去剪。”

林溫年從下喜歡畫畫，家裡就他一個孩子，林母和林父直接送他去興趣班，一去就是十幾年，他們對林溫年沒有太多要求，隻要平安開心就行，于是畫畫同意了。

林溫年想留頭發也同意了。

他們沒有覺得奇怪，認為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何必和其他人相比，來規束自家孩子。

林溫年說完，又問：“爸呢？”

“你還不知道他的，”林母往外看了一眼，語氣裡是抱怨，眼睛裡卻含着不輕不重的笑意：“回來就搗鼓他那花圃，每天恨不得睡裡面。”

林溫年笑了笑：“爸就這點愛好，随他吧。”

林父搞花草的時候，什麼都聽不進去，林溫年沒和他說話，和林母聊了幾句挂斷電話。

翌日，林溫年剛到工位，被老闆叫去辦公室，昨晚睡得晚，早上有點懵。

直到老闆靠在椅背上，脖子上的大金鍊子被陽光照得晃眼，才回過神。

老闆手指點點桌面，西裝外套被身上的肉撐的扣不上，暴發戶的氣息由内而外的散發出來。

這個位置的人不一定需要多了解繪畫，隻要能洞察市場，知道行情就行。

所以老闆的氣質和整個工作室格格不入。

“今天叫你來有點事。”老闆說了一句，停下來，示意秘書把門關緊：“好事，你可以提前高興高興。”

聽到這句，第一反應是，楊蕊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林溫年沒有太大反應，隻是說：“老闆您繼續。”

老闆喝了口茶，清清嗓子：“你呢，在分公司混得也不算多好，但去年那部作品領導很滿意，恰巧昨天買了出版版權，總公司那邊的意思是，調你過去，在那邊幹。”

這話自帶貶低和反駁，老闆說話一向這樣，每次談話把人說得一文不值，工作室的員工大都笑着進氣沖沖出，背後罵過他不少次。

既然要升職，林溫年沒多說什麼，自動忽略。

“總公司那邊待遇可比我們這好多了，你現在的工資過去估計能翻倍，那年資源也多，好好珍惜。”

他說着，觀察林溫年的表情：“怎麼，不高興？”

“高興。”林溫年唇角浮現清淺的笑意，讓人挪不開眼：“謝謝老闆和總公司給我這次機會。”

“哪裡哪裡。”老闆笑完，故作嚴肅地咳了聲：“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年輕人應該像你這樣積極向上，我們公司也不愁發展……”

酸到掉牙文绉绉的話，從老闆嘴裡講出來莫名喜感，大約是刷勵志公衆号記下的。

林溫年沒拆穿，随口扯了些别的話題，又将合同交給他，出了辦公室。

楊蕊看到林溫年後，驚喜道：“林老師，你還沒走？”

昨天聽到秘書語氣，以為這事很急。

林溫年坐下：“還沒，再過一周。”

楊蕊開心又傷心。

林溫年手裡工作還剩一點，這幾天忙着交接和交稿，最後一天傍晚，楊蕊泡奶茶給他也泡了杯。

之前楊蕊見林溫年喝過這個牌子，于是去買了同款。

入秋之後，天氣降溫降得厲害，隔着玻璃聽不見聲音，可以看到外面路邊的書被風吹得直搖晃。

這種時候喝杯熱騰騰的奶茶特别舒服。

林溫年本來想拒絕，楊蕊卻說：“林老師，這幾天謝謝你幫我，請你吃飯你估計不會去，請奶茶就别拒絕了。”

楊蕊臉上帶着涉世未深的笑，裡面夾雜着感激，林溫年端起抿了口：“謝謝，味道很好。”

楊蕊喝完半杯，林溫年明天要走了，想到以後可能再也不見，于是鼓起勇氣在最後半個小時裡問了林溫年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

“林老師有女朋友嗎，這幾天看你一直一個人走……”

林溫年在上色，頓了幾秒，目光未轉：“沒有女朋友。”

楊蕊不太明白，更好奇了。

林溫年長得好看，個子出挑，能力出衆還會安慰人，按說追求者應該很多。

進公司前聽其他人閑聊提起過，林溫年二十七歲，怎麼還是單身。

不過這屬于林溫年更加私人的問題，楊蕊沒多問。

這是林溫年待在分公司的最後一天，明天下午的票。

林溫年在外面簡單吃完晚飯，到家收拾行李。

老闆說得詳細，去之後短期的規劃、住宿問題以及待遇大緻情況清晰明了。

他的衣服不多，風格差不多相同，偏愛淺色系，收拾出一個箱子先去快遞站寄過去，剩下的一個行李箱裝完。

疊好大衣時，腦子裡忽然冒出最後楊蕊說的話。

——林老師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楊蕊欲言又止的神情，大概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

林溫年指尖頓了頓。

因為他喜歡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