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說裴述是他的主治醫生,是因為他接收到裴述的暗示,好讓老闆相信,他的傷真的需要養一段時間。
但真正的主治醫生是誰,林溫年并不清楚。
林溫年半邊身子躺得有些麻,想直起身非常困難。
于是裴述把帶來的床上桌支起來。
裴述做完這些,站起身,微微彎腰,寬大的手掌輕輕貼上林溫年的後頸,薄繭弄得他有些癢。
林溫年不敢動。
裴述在他後背墊了個枕頭。
支完桌子,把菜移到上面,這時候才回答剛才的問題:“我。”
林溫年愣了愣。
裴述:“和我說。”
“……”
裴述似乎隻買了一人份的飯,擺好後,沒有多停留:“我在外面,等會兒來。”
裴述往外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轉過身問:“需要加止痛藥麼?”
林溫年手裡握着裴述遞過來的筷子,思考幾秒,最終點點頭。
中途護士來過,幫他檢查了下手臂上石膏的情況,出去時輕輕帶上門沒關嚴,導緻那門被風一吹自己緩慢地開了。
林溫年看了一眼,正準備收回視線,卻見外面走廊的特制長椅上搭着一隻手。
往上是黑色衣袖裡露出的一截白色。
他再熟悉不過。
幾秒後,那隻手動了動,消失在視線中。
林溫年吃飯有些慢,等吃完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小時。
裴述掐着點進來,手裡多出一點東西——一盒藥和杯子。
“先吃藥。”裴述把藥和水一起遞給他。
裴述眉眼低垂着,視線放在别處,給了林溫年不少空間。
林溫年咽下藥片,多喝了幾口水。
裴述将水續滿,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他收拾完餐盒和桌子,把林溫年背後的枕頭拿出來放好,臨走前淡聲囑咐:“有事打電話,好好休息。”
裴述回去洗了個澡,換上幹淨衣服又去了醫院。
以前值班,晚上幾乎回不去,醫院給每個人要值班的醫生發了躺椅,深夜沒什麼事可以在上面休息一會兒。
躺椅不大不小,剛好容納一個人。
裴述辦公室離住院部隻有幾百米,步行五六分鐘能到。
他不能太明顯地在醫院陪林溫年,隻能選這種方式,至少有突發情況,能第一時間趕過去。
躺椅給人的感覺并不好,下面幾乎懸空,軟綿綿,沒有實感。
裴述睡眠淺,加上環境不好,更睡不着。
一樣睡不着的還有林溫年。
喝完止痛藥,胳膊的疼痛真的減輕了點,但一天沒怎麼運動,感覺不到累,沒有睡意。
裴述走之前拉上了窗簾,偶爾聽到一點點不知從哪傳來的說話聲,悶悶的,聽不清說什麼。
除此之外,整間房安靜地可怕。
閑着沒事,林溫年曲起腿又翻了下護工招聘,這次有了收獲。
那人很好說話,對林溫年提出的要求沒有異議,最重要是,他答應明天來。
頭像是自拍照,穿着打太極的白褂子,站得端端正正。模樣看起來憨厚善良。
林溫年:叔,大約明天什麼時候?
那人回:都可以,看你想什麼時候。
林溫年:早上吧。
那人:可以。
林溫年沒想到就這樣一個空隙,居然把白天煩惱的事解決了。
松口氣的同時,不可避免地記起裴述。
護工來得很及時,沒有遲到。
林溫年剛醒不久就見人提着兩大包東西進來,确認過身份,開始熟練地拆開躺椅以及其他東西。
看着十分專業,隻是有一點。
林溫年點開軟件上,那位護工的主頁,把頭像放大,反複對比着看。
“王叔?”林溫年試探着喊了聲,那位護工停下動作轉身,他問:“你怎麼…長得和照片不一樣。”
護工手頓了頓,笑着說:“嗨,多少年前的照片了,人是會變的,那會兒年輕。”
護工收拾完,又很專業地查看了他的傷:“骨折是吧,好辦,我之前照顧過幾個病人都是骨折,最嚴重那個出車禍兩隻手都斷了,哎呦,我天天給他喂飯,後來好好的出院了。”
林溫年客氣地笑了笑:“那麻煩您了,能看看您的證件嗎?”
“諾。”護工把身份證和護工證一起拿給林溫年:“都齊全。”
林溫年接過仔細看了看,他不太懂,去網上搜出來的紅章一模一樣,心裡的防備消失了點。
中午,護工很早就去買飯,說到了飯店醫院食堂人多。問了林溫年忌口,笑眯眯囑咐幾句走了
期間,裴述來了一次,跟着一群人來每個房間做常規檢查。
等裴述再推開門,裡面就不止一個人了,床邊還坐着一個,年齡看起來有五十多歲。
兩道目光彙集在他身上,他拎着飯盒的手緊了緊,沒說什麼。
倒是林溫年很從容:“裴醫生。”
裴述走近,飯盒依舊提在手上,淡淡道:“這位是?”
“王叔,”林溫年說:“我找的護工,今早剛到。”
裴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