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逃,還是先偷劍?
電光火石之間,相蕖已然失去了選擇的機會。
乘岚睜開雙眼,幽幽地盯着他,面沉似水,口中道:“找到了。”他的目光如有實質,令相蕖不敢妄動。
随着他話音落下,魔氣逐漸消散,周遭的魔修擺脫了靈壓的折磨,漸漸恢複過來。
玉滟聞言,立即湊上前來,全然不在意自己方才還抱頭呻吟,形象全失,隻顧得上興高采烈地向乘岚确定:“真是他?他在魔域?”見乘岚颔首默認,他歡呼一聲,雙臂立刻化成了翅膀,迫不及待地要去追碧衣賊。
“慢着,玉滟。”乘岚擡手虛攔,将已飛至半空的玉滟撈了回來:“這件事交給我。”
玉滟不僅不惱,反而笑逐顔開:“謝真尊恩情!”
“不過,我也要拜托你幫我做件事。”乘岚一邊松開他,一邊吩咐:“你去尋城主,告訴他,我要上靈山。”
玉滟喜滋滋地從乘岚的魔氣束縛中鑽出來,連忙點頭:“我這就去。”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乘岚對他說:“平日裡你們偷偷上山,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回,我并不是在與你說笑。”
玉滟甚少見眼前這位真尊如此面色不善的模樣,聽了這話,不得不收起了心中的僥幸,低聲應道:“我知道了。”
乘岚交待完了正事,便再次看向了相蕖。
相蕖知道,這是要算自己的賬了。
自從被乘岚冷飕飕地目光籠罩,他是大氣也不敢出,沒想到審判自己的一刻來得還是這麼快。
他試圖解釋,縱然自己也知道或許徒勞無功:“我……”
然而,他方才張嘴,話都沒說完,乘岚倏地欺身上前,手持憑空出現的露殺劍,直沖他面門而來!
那分明是一把美輪美奂、姿态柔美的軟劍,可相蕖知道,這一劍若是落下來,别說是毀容了,能生生将自己整個人從頭到腳割成兩段!
生死之際,相蕖哪裡還顧得上繼續隐藏實力。他連忙閃身,險之又險地躲過這一劍,來不及說什麼話,密密麻麻的劍芒便如一張漁網撲來,相蕖需得聚精會神才能堪堪躲過。
然而淩厲的劍芒簡直無窮無盡,構成了一道無孔不入的劍陣,相蕖的所有生門死角皆被封鎖,光是保着自己四肢俱存,就已經是焦頭爛額。
不多時,相蕖的身上已然出現了幾道傷痕,他似乎也知道,若是這樣繼續下去,總有自己真氣耗盡的一刻,屆時便是自己的死期。
然而,他就算想要認輸,乘岚也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終于,露殺劍穿過了相蕖的左肩頭,将他狠狠釘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劍芒散去,乘岚緩步上前,問他:“你到底是誰?”
相蕖已是法力空虛,遍體鱗傷,他伸手握住軟劍,似乎想要将它從自己的肩頭拔出,卻早已沒了這份力氣,一時間進退兩難,徒勞無功地握着劍,拔不起也放不開。鮮血沿着劍刃流淌,染紅了露殺劍晶瑩剔透的劍身。
看着相蕖掙紮的模樣,乘岚似乎心有不忍,皺眉再問:“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知道了麼。”相蕖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繼續說:“不用我說,你也有辦法知道我是誰,上次你說……”
說什麼來着?相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不起來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乘岚替他補充,冷冷道:“但這一次,告訴我你知道的全部。”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笑話,怎麼可能……說出來吓死你,我是紅沖啊,魔尊紅沖,三百年前你的宿敵,我專門從地獄裡爬出來要你的命!
相蕖也無所謂是不是還會被乘岚看透心意了,他實在筋疲力盡,在心中放狠話時,甚至希望乘岚能夠聽到。
可這一次,乘岚并沒有使用那招讀心的神通。
他蹲下身,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是誰?”他凝視着相蕖,束起的長發有幾縷滑下肩頭,落在相蕖的臉上、眼前,發梢随着微風在相蕖的鼻尖起舞。
相蕖松開了被劍刃割得鮮血淋漓的右手,一把撈住了那幾縷發絲,幾乎将它們揉進了手心的傷口中。他狠狠用力,一把将乘岚的頭拉下來,湊在乘岚耳邊道:“我是……”
“我是你爹!”
相蕖突然暴起,猛力砸向乘岚的腦門,饒是乘岚,也難免始料未及。他連忙擡起上身,伸手按住相蕖的頭,亂七八糟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相蕖的悶哼聲、布料拉扯聲、血液流淌聲,甚至人體經脈與刀劍利器之間幾不可聞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