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岚忍不住道:“那你說晚了。”
“什麼意思?”
“方才進屋時,我已把引心丹交予方兄。”乘岚打開玉匣,隻見其中空空如也,“如今恐怕已進了那人肚中。”
“你們手倒是很快!”紅沖咬牙切齒:“他的嘴巴也是夠快!”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引心丹這等寶物放在乘岚身上,誰人想偷、想搶,少不得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可若是那幾人享有,難免引起糾紛。即便在楓靈島上有引心宗主持秩序,也隻是一時太平。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倒不如在此直接服用,還能有無晨谷的幾位丹修看顧确保無虞。因此,這個推測恐怕并非危言聳聽。
紅沖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進了裡屋。
果然,病患已然服下引心丹,孔憐翠正為那人探看。
見紅沖進屋,病患友人立即警惕道:“你想做什麼?”
紅沖原本就因被乘岚亂攪一通而悶悶不樂,聞言更是惱火,一刻也不願多呆,拂袖而去。
幾人拉扯了一通,天色已然昏暗許多。方三益正在庭中送客,紅沖面色不虞地沖出偏廳,又像一陣風般旋進了自己房間,還不等方三益有所反應,隻見乘岚一邊整理着衣領一邊也走出偏廳,問了一聲好:“方兄。”
“乘兄弟。”方三益問道:“冒昧問一句,你與紅沖道友是什麼關系?”
“我們……”其實沒什麼關系。
紅沖的聲音從房間中傳出:“仇人的關系!”
乘岚與方三益對視一眼,俱是無言。方三益是一頭霧水,乘岚卻是心中好笑。
門扉一顫,震得竹林似乎都抖了三抖,庭中二人側目看去,隻見紅沖站在門口,陰恻恻地走向乘岚。
乘岚欲笑又止,連忙斂色屏氣。
紅沖道:“走,出去打。”
“當真?”乘岚頓時雙眼一亮。
不等方三益詢問勸解,兩人的身影已彈出院落,轉眼間就消失在幽深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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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沖專程回屋卸了乾坤袋與外袍,就連一直覆在雙眼上的白絹都多纏了兩圈,又把布頭塞入發絲中。他輕裝上陣,是罕見的認真态度。
乘岚亦然。
兩人在一處溪水邊停下,此處四下無人,卻相對林中空曠些許,勉強可以用來活動。
紅沖擰了擰手腕,自顧自說:“你這人行事太迂回。”
他是說乘岚為與自己打上一場堪稱機關算盡,先是故意吊人胃口提起侍劍山莊彩頭一事,接着一路跟蹤至此,又是賣面子又是送丹藥。兜了幾個大圈,偏偏不肯将話直說——全然忘記自己在天擂台上是如何輕描淡寫地忽視乘岚,才逼得乘岚出此下策。
乘岚卻心思一擰,繞到了别出去。他心想莫非紅沖還惦記着繡球和東海岸邊那事?思及此處,他頓時笑容一僵,回擊道:“你死要面子,也沒好到哪去。”
他迎着紅沖的目光,仿若無事地擡起自己的右手,輕點小臂幾處穴位——顯然也是一早就看出了,天擂台上,紅沖接下師仰祯的寒冰真氣時,并不如表現出的那般輕松寫意。
紅沖沒料到自己的僞裝竟然也被勘破,心裡頓時來了興趣,嘴上卻變本加厲:“你既然看出來了,還在擂台上邀戰,真是乘虛而入——怪不得你姓乘!”
乘岚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我讓你一隻手。”
紅沖心道:那倒也不至于,别想就這樣把乘虛而入的這口黑鍋反扣我頭上!
他學着乘岚方才的指示又是點穴又是揉捏了片刻,卻不得其法,正要放棄,一雙手握住了他的小臂。
乘岚上前幾步,神色專注,手指在他小臂幾處穴位飛快地輕點,紅沖隻覺得一陣酸麻從小臂處蔓延到了五髒六腑,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待得那陣酸麻逐漸褪去,他體内的寒冰真氣倒也一掃而空。
乘岚已自覺地退回原位。
“你這招有點東西。”紅沖對此倒是不吝贊賞:“沒學會,再來一遍?”
“打完再教。”乘岚已是迫不及待。
兩人各自調息片刻,不約而同地跳過了互報家門的客套步驟。
風似乎有一霎靜止,下個瞬間,乘岚卷着千萬道疾而無形的真氣風刃襲來。
他出手毫不留情,接連幾拳不是直沖面門,就是攻其喉嚨與心口,在風刃的掩護下逼得紅沖連連閃躲。
幾拳不成,他立刻改換思路,風刃化作長鞭一甩,便趁機盤上了紅沖的腳腕,陡然發力,将紅沖倒吊在空中。接着,長鞭又在空中化作绫絹,仿佛中了邪般順着紅沖的小腿一路攀爬,像包餃子一樣包住了紅沖。
他操使真氣化作千般形态時如臂使指,連招轉換亦是得心應手,眨眼之間又飛身躍起,一拳裹着迅疾的旋風襲向紅沖面門——
紅沖承認,自己低估了乘岚。
早先聽乘岚自稱與師仰祯平手,他便确實将乘岚的威脅與師仰祯放在同一水平。如今看來,修為境界上是否有差異尚且不知,可乘岚的攻擊性與壓迫感實在比師仰祯強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