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遙越想越氣,擡手将供詞狠狠地砸向桌案,呼吸起伏不定。
心中憤恨無處宣洩,便抿唇瞪向對面一臉從容的人。
如果眼神能殺人,這會兒沈翾身上怕是不知已經被戳出多少個窟窿。
到底是久經風波的大将軍,沈翾像是沒瞧見對面那縷充滿怨念的目光,淡定地起身去櫃子裡拿了金創藥,又重新坐回去。
慢條斯理道:“把手給我。”
“哼,不勞将軍費心。”葉川遙闆着臉側過身,像個賭氣的孩子。
下一瞬,手腕便被寬大的手掌牢牢扣住。
他用力掙了掙,禁锢卻紋絲未動,手背上的傷口反被牽扯出一絲明顯的痛意。
“嘶……”葉川遙眉頭一蹙,輕呻出聲。
算了,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既然大将軍親自上藥,他就暫且先忍下這口氣。
反正來日方長,何必白白受罪。
見對面吃痛,沈翾放松力道,将纖細的手臂緩緩拉至身前,倒出金創藥輕灑在傷口,漫不經心地問:“恨我?”
葉川遙眨眨眼,低下頭不看他,紅着眼角嘀咕:“怎麼,我不能恨嗎?”
“難不成還要誇你?”
位高權重惹人起殺心也就罷了,還連累無辜之人,害他沒了家,他不該恨嗎?
葉川遙這話說得有幾分負氣,便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本性。
好似又變回從前那個嬌縱任性、不肯受一點委屈的矜貴世子。
沈翾輕聲淡笑,手上的動作又放輕幾分,随即頗為痛快地認下:“嗯,怪我。”
葉川遙擡頭微怔,有些不敢相信。
怎的突然如此溫柔,難不成心中有愧?
既如此……
他頓了頓,桃花眼忽地一眨,試探着問:“那……既然事情皆因将軍而起,想必将軍定不會坐視不理吧?”
“将軍下一步打算如何?”
沈翾替葉川遙将傷口包紮好,把藥瓶收起,正色幾分道:“我已命人盯着杜府,搜查需等入夜再動手。”
葉川遙慢慢收回手,視線在自己的手背上停留片刻,點點頭。
此事的确耽擱不得,需盡快找到賬本和那封密信。
若遲了,父親和沈翾都恐有性命之憂。
夜探尚書府,想想還挺刺激。
“那我也……”
“不可。”話頭剛冒,就被沈翾沉聲打斷。
“茲事體大,尚書府可不是世子玩鬧的地方。”
“哦,知道了。”葉川遙不情不願地應了聲。
言罷又眼巴巴地看着沈翾問:“那将軍,你要親自去嗎?”
他嘴上雖未明說,但眸子裡的殷切太過明顯,讓人根本無法忽略。
沈翾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須臾後嗯了聲:“我親自前去,世子可放心了?”
葉川遙聞言嘿嘿地笑起來:“将軍親自前去,那自然是萬無一失!”
瞧着那雙如夏日銀星般的笑眼,沈翾的眼中也随之漫出一抹笑意,聲音多出幾分柔和:“安心在府裡等消息。”
葉川遙笑着點頭:“嗯,好,那你們自己多加小心。”
入夜,明燭一身夜行衣出現在将軍府偏門。
剛要動身,見蒼茫夜色中走出一道熟悉身影。
“将軍?”明燭瞪大眼驚詫道,“你怎麼來了?”
沈翾淡淡道:“事關重大,自然是怕你辦砸了。走吧。”
明燭哦了聲,邊走邊不服氣道:“一個尚書府有什麼不放心的?上次夜探六皇子府,都沒見您擔心,這次怎的如此小心了……”
沈翾冷冷地看他一眼,明燭立馬閉嘴。
他仔細想想覺得也對,畢竟這次的任務關乎将軍性命,是該多加幾分小心才是。
兩人一前一後潛入杜府,打暈守衛,悄悄摸進書房仔細翻了個遍,終于在一個匣子裡找到那本賬冊和密信。
沈翾與明燭對視一眼,拿上東西便一刻不停,立即打道回府。
一推門,卻見面前沖上來幾十個手持刀劍的護衛。
這些人出劍時的動作幹脆利落,刀刀直逼要害,殺伐果斷,須臾間竟将二人層層圍住。
杜明軒聞訊匆匆趕來,高聲喝道:
“大膽賊人,連我尚書府都敢闖。将這兩個賊人給我拿下,格殺勿論!”
而此時将軍府内,葉川遙正守在偏門旁,眼見着三更過半,卻遲遲不見沈翾和明燭的身影。
他望眼欲穿,急地來回踱步,心裡愈發不安。
為何去了這麼久,是東西沒找到?還是出了什麼事?
若是被人認出來,沈翾會不會有麻煩?
越想越擔心,葉川遙實在等不下去,心下一橫,正欲出門,卻見牆外翻進來兩道熟悉的身影。
葉川遙倏地雙眸一亮:“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