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關系,如今他已在他身邊,來日方長。
沈翾嗯了聲,沒有再問。
二人從祠堂裡出來,有下人上前禀報:“大将軍,三殿下到了。”
葉川遙聞言看向身旁的人:“那我先回去……”
“無妨,”沈翾淡聲道,“不是外人。”
“……”
自古大戶人家裡,像這種重要的日子,向來都是由府上的主母操持事務。
而他一個沒名沒分的“相好”,堂而皇之地杵在這裡,不大好吧!?
隻自家人也就罷了,現下皇子都來了,都不用避諱一二的嗎?
就不怕傳出去被人恥笑?
葉川遙心下不解,但見沈翾如此說,他便沒再動,隻朝着來人恭敬地見了禮,一副安靜和順的模樣。
季澤瞧見葉川遙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恢複如常,朝沈翾道:“父皇賜了些祭品,讓本王一并帶了過來。”
他擡了擡手,身後的侍從遂端上來幾方木盒。
季澤打開其中一個,嗓音溫潤道:“這是母後親手做的紅豆糕,記得舅父從前很喜歡這個。”
沈翾看了眼食盒,傾身颔首道:“謝過陛下和娘娘。”
季澤看向祠堂:“本王去給舅父上香。”
沈翾側身:“殿下請。”
二人進了祠堂,季澤執香朝牌位拜了三拜,将香輕輕插進香爐之中。
而後歎聲對身旁的沈翾道:“日子過得真快,不知不覺,舅父竟已走了八年。”
“舅父走的那年,本王才不過十四歲。”
沈翾面色無波,溫聲道:“殿下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季澤無聲地輕笑下,不再說什麼。
葉川遙立于幾人身側,默默地打量着季澤。
此人雖年歲尚輕,卻沉穩端方,言行有度,舉手投足間頗有皇家風範。
不似季寒那般嚣張跋扈,令人厭煩懼怕。
季寒如此忌憚沈翾,想方設法欲置他于死地,那季澤呢?
又是怎樣看待自己這位表兄的?
季寒雖得聖寵,但因性情乖戾,在朝中聲望遠不如季澤。
如今儲君之位懸而未定,季澤是不是……也已經将沈翾視作了威脅?
就算暫時未起殺心,可倘若日後即位呢,季澤還能容得下這位手握兵權的大将軍嗎?
葉川遙突然後脊發涼。
如今他與沈翾畢竟是名義上的相好,且他在将軍府好吃好喝地住了這些日子,多少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不免有些擔心。
他暗自思忖着,再看季澤時,眼裡便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探究。
察覺到他的目光,季澤側身看過來,面容溫和道:“世子在将軍府住得可還習慣?”
葉川遙停下思緒,垂眸道:“回殿下,翾哥哥待草民很好。”
季澤笑笑,雖為皇子,言語間卻平易近人:“世子天人之姿,大将軍鐵樹開花,倒也算是件喜事。”
葉川遙側眸看向沈翾:“能得大将軍傾心,是草民之幸。”
季澤溫和一笑:“世子不必過謙。”
“先前聽聞将軍與世子的事,本王還有些不信。今日見到世子,才大概明白了幾分。”
他看向沈翾,口中輕輕歎出幾聲感慨:“這偌大的将軍府,着實太冷清了些。”
“如今能有世子陪在身邊,将軍的日子定然比從前暢快。”
沈翾立于一旁不置可否 ,但神情看上去并無不悅。
葉川遙微微側目。
他弄不清季澤這番話裡的深意,不知他是真的替沈翾高興,還是在暗暗譏諷。
而沈翾雖然神情淡漠,但葉川遙看得出來,他對這位表弟,其實并無防備之心。
倒真是件稀罕事。
葉川遙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爽。
鬼差神差的,他一字一頓道:“往後的日子,我會一直陪在翾哥哥身邊,絕不會再讓他一個人。”
投過來的視線溫柔又專注,仿佛藏着無限缱绻。
沈翾迎上那道目光,眼底錯愕一沉。
此前種種,他從未當真。
留葉川遙在身邊,不過是順水推舟,護好友之子周全。
可每每聽小少爺坦蕩又自然地說出這些情深意濃的話,他又偏偏總會生出些錯覺,好似那些話并不全然作假。
可一個能将情話如此信手拈來,身邊又追求者不斷的人,又能存着幾分真心?
沈翾的心底湧上一抹自嘲。
定是情話聽得太多,他竟也開始分神去想這些虛無缥缈的兒女情長。
當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