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說的沒錯,我就是個爛人,從裡到外都已經爛完了,所有人都讨厭我,都離我遠遠的,隻有你還死皮賴臉的貼上來。”
“是不知道不要臉怎麼寫嗎,不覺得你這樣很賤嗎?”
“還是說之前捅你的那刀已經不痛了。”
“知道滾是什麼意思嗎,我讓你滾能聽懂嗎?!”
手底下他的身體在顫抖,完好的那隻眼眶紅了一圈,浮着氤氲水霧的眼睛閃着刺痛的光,喉結在頸項中上下起落。
有些話說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了,它會在心中留下一個永遠都愈合不好的坑洞。
關系也是如此。
狗卷棘扯下你捂住他嘴巴的手,向後踉跄一步,說不出的苦澀翻湧而出沖上喉嚨,他眸光黯然神色恍惚,薄唇幾度開合。
「……分手吧」
聲線不穩的咒言從喉嚨裡發出,聲音很小但字字清晰。
「我恨你」
最後的幾個字像是徹底赦免了你對于他的罪行,如果不是因為時機不對你真想躺倒在地大笑一陣。
是啊,這才是正确的。
這才是你一開始想要的,現在一切終于都回到最開始的位置。
……别再管你了。
不值得的。
算算時間,小熠應該也快要掙脫咒言,手中的傀線已達百米之外——絕對,不能把他折在這裡。
你努力壓下喉嚨上翻腥甜,掩蓋猛漲的情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恨——”
未說完的話被打斷,來不及閉眼,紅色的液體向狗卷棘撲來,濺在臉上一陣滾燙。
“……噗呃。”
你的身體猛地晃了晃。
“距離算錯了啊,我還以為能捅個對穿呢,”月下熠的聲音貼着耳根傳來,你低下頭,看到一隻沾滿血迹的手臂從胸口伸出,散着幽幽咒力,“讓你們死在一起也蠻不錯的。”
折回來的傀線隻用一瞬便把狗卷棘捆住,「…唔!!」
“……不用了。”随着開口的動作,鮮血将整個下巴都染成紅色,你垂下的眼睛,将操控傀線的那根手指收緊。
該死的就隻有你。
傀線拽着狗卷棘消失在深林之中。
“姐姐,你為什麼總是要騙我呢。”胸口處的胳膊被抽出,你腳底發軟癱坐在地上。
“永遠都是自作聰明,以為你和他是一樣的嗎?”月下熠蹲下身子扯住你的頭發,“他有人護着是不會出事的。”
“你呢?”月下熠嘴角向下,眼神陰翳,“隻有你才是那個被遺下的,誰都不會把你放在第一位,隻有我會。”
“但你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騙我,一次又一次的從我身邊逃離,我不明白你到底圖些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對我!!”
“所有人都騙我。”
“爸爸是,長老是,高專所有人都是,八月家更是,就連你也是!”她暴怒的聲音忽地頓住,露出稚童般無措的神情,“隻有……媽媽不是。”
“隻有,媽媽不會騙我。”月下熠松開扯着你頭發的動作,輕輕把你抱在懷裡,“隻有媽媽,隻有媽媽才不會騙我,才不會時時刻刻想要離開我。”
“你和媽媽很像,一樣的天真一樣的單純,我很愛媽媽,也很愛你。可是姐姐你知道嗎,太過單純那就是愚蠢。”她一隻手環抱着你,蹭着那條已經散亂的測麻花辮,“太過為别人考慮那遭殃的隻有自己,所以她得到了屬于自己的懲罰。”
“可這些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如果她最開始聽我的勸,如果她把你殺掉,如果她和爸爸說我也可以做傀胚,那結局就不會變成這樣,她會一直陪着我。”
“是你和你媽媽害死了我的媽媽,”攥着從腿上抽出匕首,用力插進你的腹腔,“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肯像我媽媽那樣對我?!”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遠離我,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頭靠在月下熠的肩膀上,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反抗,隻有匕首進進出出時身體在輕微晃動。
疼痛已經感受不到,但你卻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抱…歉…”你半睜着眼睛,因為嘴裡含着血的緣故,咬字很模糊,“…我讓…你…很痛苦嗎?”
月下熠一愣,“什麼?”
“對不起……”
你好像,總是在讓人為難。
你不想的,你不想讓别人因為你而痛苦。
為什麼呢。
為什麼那天死的是八月昀真呢,為什麼被換血的人不是你呢。
如果最一開始死的是你,那以後的這些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為什麼那天死的不是你?
你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真的會有人需要你嗎?
身上那件千瘡百孔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淚水浸入依靠着的肩膀衣物上。
“那些人說的很對。”環住你的力道消失,身體控制不住的向後栽倒,你已經看不到月下熠現在是何神情,“所有人都在因為你的存在而痛苦,你活着就是在惡心所有人。”
對啊,是這樣的,他們不需要你,也不會有人需要你,沒有你的話他們會過的更舒心。
“哈哈。”你克制不住的笑出來,笑聲嘶啞難聽。
既然如此……拜托了,請讓你解脫吧。
世界上真的有神嗎,他們真的能聽到你的願望嗎?
“…神明大人,求求了,”你倒在血泊中,目之所及皆是紅色,“…帶我…走吧。”
過往許下的願望皆不算數,你隻求可以安安穩穩的永遠睡去。
所有人都厭惡你,恨不得你現在就死,恨不得你永遠都消失在他們的世界裡,這是最好的選擇。
你早就該死了。
應該死在涉谷,死在那晚兩面宿傩手上,死在交流會上,死在你放的那場大火裡,死在變成傀胚的夜裡,死在給月下熠換血的那天,死在最開始沒有被生下的時候。
眼前的視線逐漸變暗,事物仿佛被按下後退鍵。
在高專的生活,沒轉學的生活,住在悠仁家裡的日子……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好像一切都回到最開始的時候。
你穿着公主裙打開房門,怯生生的露出半顆腦袋,站在門口的粉發男孩眼睛一亮,提着牛奶沖你笑得分外和善,他揚聲道。
你好,我叫虎杖悠仁,就住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