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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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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一直蹒跚前行,能熬過無法轉圜的黑夜嗎?

橋上駛過一輛接一輛拉着沙石木材的大卡車,橋洞下我靠着冰涼的水泥橋墩,一張張數着紀樂錢包裡剩下的錢,幸好他沒有把所有錢都從家裡帶出來,也幸好我拿了他的錢包去藥店買藥,我倆其餘的東西都留在了那家破旅店,否則可能連回去的車票都買不起,真的要一路乞讨回廣河了。

“省着點兒花足夠返程的客車票,最多還能吃四天的飯,不過我買的零食倒是沒落下,省一點還算寬裕,明天……”我将鈔票疊好,重新塞回小小的錢包裡,“明天……我們早一點到縣裡,應該能找到她吧?”

夕陽在荒涼的鄉鎮邊際留下一道貼着地面的橙色光線,遠處低伏的綠草與挺拔的綠樹都被染上了晚霞的顔色,映襯着他瘦長的身影,他是這畫中唯一的重點,我隻要粗略瞟上一眼就知道這幅畫是因他而存在的,橙色漸濃,一縷紫輝在漸變色的天空逐漸升起。

我想起他涮筆時顔料溶進澄澈的水裡,他有許多調色盤,卻都因用完了沒洗而堆疊在家中陽台的角落,我曾試着把它們泡在水裡用刷子刷幹淨,雖然還是不能洗得跟新的一樣,但好歹是能繼續用了,可他似乎已經不想再用它們,每次我看他把顔料胡亂擠在卡紙上,筆刷蘸取顔料,在畫布上畫出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即使畫過幾百上千次,他仍舊覺得這張臉需要繼續打磨。

我坐在一塊枕頭形狀的石頭上,望着他的背影,就像在看一隻站在凍結的河水上不停用嘴啄着冰面的鳥,他在亂石堆裡翻找了許久,一如兒時玩過的尋寶遊戲。

終于,他拾起一塊燒過的煤渣,在橋洞一側的牆面上落下灰黑色的一道線,慢慢那條線在他手下變得曲折蜿蜒,好像雜亂無章的雜草叢裡開出了象征着與命運抗争不屈不撓的野花,接着是蔥郁的槐樹,是就要倒了的土牆,是站在院牆上啾鳴的杜鵑鳥,是我看過卻畫不出來的一切。

他走到我身邊,又帶着我回到那幅畫前,用他靈巧的手包裹住我笨拙的手,我的目光落在他凸起的指骨上,認真跟着他的手在牆上落下一朵并不算好看的花,在他畫出的那一叢裡顯得很是突兀,花莖、花葉,最後是角落裡的頑石。

他收筆松開我,“靜物不是死物。”說罷轉頭望向橋洞外的夕陽,落日餘晖如潮水般一退再退,“觀察事物的結構與光影,分清輕重主次,多畫,畫姐姐喜歡的,總會畫好。”

“姐姐知道嗎?有的人會為了畫好一幅畫一遍又一遍解剖屍體,有的人會利用禁忌來激發出創作的激情與靈感,人們利用恐懼、興奮、仇恨,甚至是情與愛。”紀樂說着牽起我的手向後退,直到我倆的背靠在對面的牆上,一簇花在夕陽下,野草将它襯托得堅毅,石頭将它襯托得搖曳。

我似懂非懂,“解剖屍體……”

“通過解剖觀察人的骨骼、神經、肌肉,從而能将人像畫得更傳神、更自然。”他解釋。

不能宣之于口的東西總會使一些人生出好奇心,那種脫離理性的刺激才能拯救一下麻木的感官,可那些東西的歸途大多是在幾次看似爽快的背後不知不覺将人推上無法挽救的絕路,所以有人說藝術家多是瘋子。

我聽着有點不适,想起他畫中那個倒在血泊裡頸椎骨斷裂的女人,血腥且極具視覺沖擊,我有些不安望向他。

他看着我大笑起來,胸膛随着笑聲起伏,“不不不,我不會的,相信我。”

我從他的手心裡拿出那塊就要碎了的煤渣,在身後的牆上留下一隻卡通兔子。

他雖然嘲笑我畫的大腦袋兔子,卻在兔子旁留下了相同的另一隻,隻不過他畫的那隻被用煤渣一點點塗黑,“黑兔子是你,白兔子是我。”說時指着那兩隻

“不對,白兔子是紀樂,黑兔子是……你。”區雲兩個字如果不是必要情況下我還是不情願對他說出口,大概是因為我從根兒上就不認可他這個人格,雖然他一次次向我表明他與紀樂之間的不同,紀樂承載着他短短十七年人生之中餘下不多的平淡,至于“區雲”更像是一個垃圾桶。

我趨利避害般将這想法抛諸腦後,兩隻手交叉握在一起,讓了讓身,夕陽在牆上留下我倆的剪影,一隻大灰狼張着嘴巴動了動耳朵,“嗷嗚”一聲“狼嘴”咬在了他的手上,然後又變成了和平鴿,在并不算光滑的牆面上扇着翅膀。

我笑着用一雙手在他周身飛來飛去,“如果有可能,等一切結束之後你一定要好好畫,以後說不定可以以此謀生,不要因為憎恨放棄區捷提供的資源,那是你應得的,你的未來一定會很光明,我之前買過一本美術雜志,我看過雜志上的作品,說實話我并沒覺得比你畫得好多少,那個人叫什麼來着?裴丹?他在省美術館開過畫展,如果是這樣,我覺得你也可以。”

我倆就地坐下,他問我:“那你呢?”

我放下了手,蹙眉猶豫了好一會兒,似乎自己從沒有熱愛的東西,上學是因為同齡人都在上學,學習是為了讓父母開心,乖巧是怕被老師針對,脾氣好是怕跟同學産生摩擦,天還沒完全黑,橋上的路燈恰在此時打開,燈光照亮我搖頭時的迷茫表情。

“那就畫兔子吧。”他在牆上打了四四方方的格子,格子裡有一隻叼着麥草淋雨的兔子,接着他在兔子的腦袋上畫出一道弧線,我立馬搶下他手裡的煤渣,他望着我有些發愣。

“别畫了,我知道,四格漫畫是嗎?”我随手将那塊煤渣扔進夜色裡,一石落,百螢起,雜草叢紛飛着熒光點點。

他是要畫轎車的車頂嗎?

是要畫那場雷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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