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抱着萬朵纖薄的脊背,盡力給她力量。
好在,萬朵不是柔弱的人,沒一會兒,情緒就平複下來。
她放下捂住臉的雙手,接過龐郁遞來的紙巾。鏡子裡映出一張素白小臉,眼睛濕紅,濃密的黑色睫毛上沾着水,宛如雨後桃花。
萬朵本就長得漂亮,即便在美女如雲的戲曲學院裡也毫不遜色。因為清秀五官,又不愛化妝,反而有種清新脫俗的美。
此時哭過,更加楚楚動人,龐郁一個女生看了都忍不住暗暗驚豔。
她擦掉臉上淚痕,對龐郁說:“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龐郁錯愕:“你就這麼放過程景骁?!”
“不然怎麼樣?”
“……”
這倒把龐郁問住了。
萬朵卻看出龐郁想法。
“大鬧一場又能怎麼樣,什麼都不會改變,還不如體面收場。”萬朵垂眸,聲音平靜,“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沒必要。”
話是這麼說,但龐郁咽不下這口氣。
“你放心,死渣男腳踏兩隻船,我現在就去告訴我表姐……”
話沒說完,有聲音從隔壁傳來。
“一個老師,一個學生,你不怕樊晶找她麻煩。”一個男人說。
“樊晶早知道這事兒,玩玩而已。”另一個男人說。
“聽說她是樊晶表妹的同學?”
“什麼表妹,不過是隻好使喚的狗……當初我追萬朵,還屁颠屁颠兒幫我送花呢。”
雖然隔着牆,兩個小姑娘都聽出後面這個聲音是程景骁。
萬朵倒還好,龐郁氣得直咬牙。
敢罵她是狗!
龐郁眼珠一轉,迅速抽出一張擦手紙,然後從包裡拿出口紅,借着洗手台在四四方方的擦手紙上寫了五個字,又從背包裡拿出貼氣球的透明膠帶。
萬朵一看這架勢就知龐郁要幹什麼,她沒心情幫忙,也不會阻攔。聽見對面水聲停止,轉身出去,擋在衛生間出口。
雖然分手了,還是有幾句話要奉送給渣男。
…
一刻鐘後,萬朵走出萬朝。身後親手換上的白色氣球,像在悼念她死去的初戀。
城市中央,夜色繁華绮麗,萬朵一個人在馬路上遊蕩。手機不停振動,是留在訂婚宴的龐郁給她彙報後續,最後一條是提醒她晚上有暴雨,讓她早點回學校。
萬朵隻看了前兩條消息,就調了靜音模式。
也不知走了多久,漫無目的的腳步在一家蛋糕店櫥窗前停下。
她看了一會兒,推門而入。
店裡面,隻有一個系着黑色領結的年輕男店員。随着一聲鈴铛響,擡頭看向門口。
聽萬朵說要在蛋糕上寫八個字,男店員推薦了一款點綴了桃花的六寸蛋糕,但是要明天才能取。
“麻煩幫幫忙吧。”萬朵央求。
已經過了九點,店裡顧客不多,男店員看着嬌柔期盼的眼神,實在不忍心拒絕,“那要等一個小時。”
“沒問題。”
這一晚上,萬朵終于露出個淺笑。男店員表情微怔,臉一下子紅了。
一個小時後,萬朵拎着淡藍色盒子走出蛋糕店,路邊店鋪的燈在身後逐盞熄滅。
外面下雨了,冰涼的雨絲落在臉上,萬朵才想起自己的小陽傘落在了訂婚宴上。
這地方其實離學校已經不遠,可是雨勢越來越大,出租車打不到,網約車沒人接,萬朵站在公交站台裡,等末班車。
因為大雨,面前的雙車道堵了起來,紅色尾燈亮成一條長龍,照着細密的雨絲。
其中一輛黑色邁巴赫氣龐大又無聲,猶如獵豹蟄伏在雨夜。
“程總,前面好像有事故。”坐在副駕駛的助理徐澤說。
後座上的人聞言,從放置膝頭的筆電裡擡頭,看向窗外。
幽暗的屏幕光照着一張極其英俊的臉,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側臉輪廓如靜嶺起伏。着一身高檔平整的黑色西裝,于暗夜中矜貴又清冷。
一刻鐘前,程寅就看見斜前方公交站裡的小姑娘。
簡單的白T牛仔,短馬尾,極其平常的裝束,卻有種被夜雨洗滌的出塵氣質。
手裡拎着一個淡藍色綁着着絲帶的蛋糕盒,看上面的Logo,應該是從旁邊打烊的那家蛋糕店買的。
他看了幾眼,收回視線,繼續處理郵件。
一刻鐘過去,雨更大了,而車子隻朝前挪動了不到三米。再看那個姑娘,還站在原處,還是剛剛那個姿勢,低頭盯着地面出神。
大雨,深夜,焦躁的紅色長龍與晦暗冷清的車站。
喧嚣的世界仿佛被辟出安靜一角,因為一個姑娘。
車窗貼着防窺膜,雨水扭曲着爬滿車窗。
她看不見他,他看不清她。
放在旁邊的手機一聲接一聲震動,他沒理會,沉默地看着被雨水模糊成油畫的身影。好一會兒,才合上筆電,嗓音低沉說:“給她一把傘。”
“……”
給誰?
徐澤迅速回身,順着老闆視線方向,再轉身看向旁邊的車站,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