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把泥金扇,不會是你幫我選的吧?”萬朵問。
“我可沒那個眼光,”殷赟夾了顆口水雞裡的花生進嘴,不屑說:“一把扇子五萬刀,也不知道那小子抽了哪根筋!”
“那是仿明古董扇!就是這個價!”萬朵繃起小臉,一副你不識貨還蛐蛐别人的鄙夷模樣。
“我知道古董扇貴,”殷赟對萬朵的嘲諷不以為然:“你一個沒畢業的窮學生,玩什麼古董扇,兩百塊的地攤貨就夠了,還抗造。”
“……”
殷赟說的沒錯,萬朵不吱聲了。
“那家夥相中了非要買,我攔都攔不住,後來一想算了,反正他花他的錢,他又有錢,還是給你買,哼,關我屁事。”
“……”
這下,萬朵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錢再多,也是他一分一分努力奮鬥來的,有一點點為他花的錢心疼。
“不過你和程寅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相處,好好對他。”在殷贇看來,這兩人無論性格、職業、家庭沒一點兒合适,不知道為什麼能搞在一起。
那天,殷贇本來去找程寅商量項目,被告知他交女朋友了。
殷贇問是誰?
程寅答,你妹。
殷贇下意識就要回怼,吸取教訓,弱弱問了一句,該不會是我的萬朵妹妹吧?
程寅點頭。
殷贇瞳孔地震。
不愧是程總,動作太快,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
此刻,萬朵覺得殷贇這話實在奇怪,“赟哥哥你是不是搞反了,你不是應該對程寅說,讓他對我好一點嗎?”
殷贇一愣。
“我知道你和程寅是過命的交情,”萬朵又說:“可你和我也從小就認識啊,你這麼說,也太偏心了吧!你說,如果哪天我和程寅吵架,你向着誰?”
殷贇微微一笑。
他太了解程寅了,程寅是那種你對他一份好,他會對你十分好,你對他十分好,他會把命給你的性格。
所以隻要萬朵對他好,他對萬朵就不會差。
“你倆吵不起來。”殷贇斷定。
“那可不一定,萬一他欺負我呢?”
“你?”他掀起眼皮瞅她。
“嗯。”萬朵點頭,送他一個甜笑。
“你嘴笨,吵不過他。”
萬朵:“……”笑容僵在臉上。
吃完晚飯,殷贇照例把萬朵送回學校。他隻有一天假,明天還得趕回北城。
萬朵則不同,考試也完了,公演也完了,剩下的時間就是寫論文,等學校正式放寒假。
其實已經有不少同學提前放寒假回家了。萬朵爸媽不在,去廣州小姑家也沒事做,不如和同學們一起旅旅遊,順便到各地的圖書館或博物館查查論文資料。
這麼優哉遊哉地過了十幾天,轉眼到了元旦。
萬朵宿舍裡四個女生聚在一起跨年。龐郁本來回家了,因為爸媽出差無聊又跑了回來,還帶了一堆零食。
四個女生一邊吃着龐郁帶來的零食,一邊看學院的老師和各系師兄師姐們在各大衛視晚會上露臉。
其中有一個學京劇的劉師兄和龐郁關系很好,一出來,大家一陣哄笑,搞得龐郁臉都紅了。
簽約沐光的洛雨霏也在某個衛視露了臉,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十秒,唱了幾句歌,但在同學們眼中已經非常厲害了。
龐郁突然想起來,一月十三号,在北城舉辦新一年的網絡年度盛典,劉師兄幫忙弄到了幾張票,問舍友們要不要去。
這盛典往年就有,全明星陣容,舍友們一聽都說要去,順便逛逛北城。
萬朵猶豫不決,她的論文進度很慢,有些資料查不到,想留下來寫論文。
龐郁便說,英桐也去哦。
萬朵就心動了,可還是咬着牙沒答應。
龐郁便又說,那這樣,我先給咱們一起訂上票,你到時候要真是不想去,再退票。
萬朵一聽這個主意好,就把身份證給了龐郁訂票。
快九點的時候,媽媽鐘向晚打電話給萬朵,說他們除夕前會請假回來,一起去廣州陪奶奶過年,讓萬朵放了假去小姑家。
挂了電話,萬朵站在陽台上看窗外,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
雨聲清淺,似乎下了有一陣子了,路燈下面雨絲細密,地面上反着水光。
好冷。
宿舍裡沒空調,她打了個寒顫,伸手關嚴了窗戶。
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程寅在哪兒。
她打開微信對話框,最近一次對話停留在兩周前,問他能否來看公演。她捧着手機,想發條新年祝福,想了想決定等到零點。這樣比較有意義。
轉身要回宿舍,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程寅”兩個字。
萬朵瞪大眼睛,确認沒看錯。等了一會兒,才把電話接起來。
“萬朵?”
電話裡的聲音清冷,和着雨聲有種冬夜薄霧的微涼。
她輕咳了一聲,“嗯。”
“在宿舍嗎?”
“在。”萬朵輕淺的答。
“方便下來嗎?”他又說:“我在你宿舍樓下。”
萬朵一怔。
停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你來南城了?”
“是。”
心一下子歡騰起來,像開了一瓶搖過的汽水,冒出了無數泡泡。
她穩住興奮的聲音,說:“你等我十分鐘。”
“不急,你慢慢來。”
隻用了五分鐘,萬朵就下樓了。穿過走廊,一層層繞了四層樓梯,還沒出大門,就從樓道玻璃窗裡望見了程寅。
他站在宿舍門口的香樟樹旁,穿着黑色羊絨外套,撐一把黑傘,看着清俊孤拔,像是要溶入黑夜一般。
三月未見,他似乎清減了幾分,看着更加孤冷,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一路小跑,萬朵急停在他兩步之外,看着他,微微喘着氣,問:“你怎麼來了?”
他把傘朝她這邊移,遮住她頭頂的雨絲,很快,他的肩頭就飄上了一層水珠。
“出差,順便給你送吃的。”他把手裡的東西舉高,又放下。
沒打算遞給萬朵的意思。
萬朵瞧見盒子上的商标,知道那是北城著名的糕點。十一時程天陽和吳玉燕去廣州帶了兩盒,她當時嘗了一塊,禮貌地贊了句好吃。
“你買的?”她笑了笑,眉眼彎彎。
“吳女士送你的,”他說,“太甜,你送舍友吧。”
“那怎麼好,”萬朵仰臉,笑着揶揄:“你千裡迢迢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