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愛吃。”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吃?”
他一笑,沒在繼續這個話題,問:“一會兒有時間嗎?”
萬朵點頭。
他微微向後偏頭,說:“陪我走走?”
萬朵也想起一事兒,說:“你等我一下,正好我把這個先送上去。”
程寅點頭,遞過糕點盒,萬朵接過,發現好重。
看着不大,竟然這麼重!
她拎着少說也有十來斤的糕點,呼哧呼哧爬回四樓,拆開,把糕點分給舍友們吃。
舍友們自然不會放過她,邊吃邊盤問,萬朵邊應付邊迅速收拾了東西,也顧不上多解釋,隻說程寅來了,在下面等她。
宿舍裡一陣尖叫。
龐郁在後面大喊,“不用回來太早,趕着宵禁回來就行!”
萬朵随手撿了塊梅花狀糕點,塞到龐郁嘴裡,然後“砰”的一聲關門,沒理這群女瘋子。
手指上殘留了一小塊糕點渣,放進嘴裡。
呃……好甜。
齁死人了!
到了樓下,萬朵撐開自己的傘,兩個人在校園裡散步。
程寅随意問了她的學業,萬朵如實說了幾句論文的事。哪個大四生不被論文折磨,龐郁倒是不用四處搜集資料,但頭發也快要被她自己揪秃了。
冬季,雨夜。
實在沒什麼好景色。
南城戲院又小,不到二十分鐘,兩人就從一個校門口走到了另一個校門口。
似乎,該告别了。
萬朵停駐,從背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遞上去。
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紙袋,薄薄一片,巴掌大小,印着墨色山水,配色清新淡雅。
“送你的。”她說。
程寅微愣,接過,低頭凝視。
“是塊手帕,畫的是牡丹亭,名字也取自牡丹亭,叫春色如許,熱的時候可以擦汗。”萬朵解釋。
“謝謝。”他用指腹把紙袋上沾的水珠輕輕抹去,妥帖地放進大衣口袋。
雨還在下,不見有停的趨勢。校門外,車輪壓過水窪的聲音接連傳來。車光照耀下,可以看見細密的雨絲。
空氣陰冷,萬朵的褲腳被飄進來的雨絲打潮,有些涼。
剛想說再見,程寅擡腕看了眼時間。
“我千裡迢迢來,總不能隻當回人肉快遞吧,”他問:“你有什麼想做的?”
萬朵想了想,搖頭,沒什麼特别想做的。
“去看戲?”他提議。
萬朵知道他不愛看,開玩笑說:“我好不容易放假,不想再去戲院上課。”
“要不,去看電影吧?”她說。
程寅極輕地笑了下,打電話讓司機開車過來。
晦暗中,萬朵沒明白那笑的含意。直到坐進影院,看到電影開頭的出品公司是萬朝影業和沐光文化時,才恍然覺出點味來。
他們選的是一部搞笑喜劇片。
因為要趕在十一點宵禁前回學校,所以隻能看半截。
片子很有意思,笑料不斷,萬朵和觀衆一起笑得很開心。
扭頭看見旁邊的程寅沒什麼反應,好奇湊過去,小聲問:“你覺得好看嗎?”
程寅微微低頭,看她湊過來的小腦袋,帶着爆米花的香甜氣,輕聲說:“還可以。”
隻是在影片上映前他就看過粗剪和素材,也知道大概劇情和走向,不可能和第一次看的觀衆一樣。
他指了指腕表,提醒她注意時間。
早就想提醒她了,看她笑得開懷又幾次作罷,現在,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萬朵又坐了兩秒,慢騰騰拿上背包起身。
昏暗裡看不清她表情,隻見她幾次望向屏幕,明顯戀戀不舍意猶未盡。
剛走出影廳,萬朵忽然想起來:“我爆米花忘拿了。”
程寅剛想說不要了,萬朵已經返身跑了回去。
他再次看了眼腕表,皺眉。
爆米花隻吃了幾口,這是他買的,萬朵不想浪費。再出來,剛好趕上另外一個影廳散場。
狹窄的過道一下子擠滿了人,萬朵背着書包,程寅接過她手中的爆米花替她拿着,兩人在擁擠的人群中慢慢挪步。
他單手拿着爆米花,另一隻手垂在身側,随着人群湧動,時不時碰到她手背。
他手背皮膚有點涼,萬朵卻像被燙了一下,縮回手,又不知該放哪兒。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薄羽絨,沒有兜,牛仔褲兜又很小,羽絨裡面的藍色帽衫衛衣倒是有兜,但隔着薄羽絨外套,插進去很别扭。
第一次覺得這手,多餘。
周圍人都在評論片子,或是商量下一站去哪兒。
程寅沉默着,萬朵也隻盯着前方。
手背與手背碰觸了幾次後,他換了一隻手拿爆米花。萬朵也終于給自己的手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抓着她的背包肩帶。
走出影院,到了停車場,司機一直等在車裡。
坐上車,萬朵扭頭看向窗外,輕輕呼出一口氣。
可惜,這口氣松的為時過早。
停車場裡堵車,各色車輛全堵在閘機口。好不容易磨蹭出去,雨已經下成了雪,整個世界一片灰白。
這種惡劣天氣勢必會影響交通,幾個路口都排了長龍。
萬朵就那麼眼睜睜看着自己錯過了學校宵禁時間。
“住酒店,可以嗎?”程寅轉過頭問她。
萬朵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知道趕不上了,一直焦灼的神經反倒松下來。她後仰靠到椅背,餘光瞥見扶手箱裡的爆米花,不無遺憾說:“早知道就看完電影了。”
說完,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坐直身子,一臉大事不妙地看向程寅。
“怎麼了?”他問。
萬朵:“我忘帶身份證了。”
給了龐郁,忘了拿回來。
天寒地凍,不會要睡馬路吧?
程寅淡淡一笑,報了個地址給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