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總要吃點好吃的,即便一個人。
除夕這天,萬朵一大清早收拾了房間,然後趕在超市關閉之前去采購。整整兩大購物袋,累得人手酸。
到家換了鞋,拎着東西往廚房去,剛走兩步,忽然聞見一道熟悉的木質調淡香。
她腳步停下,嗅了嗅鼻子,倒回兩步。
門廳牆邊,挂着一件高檔的藏青色羊絨大衣。
程寅的外套?
怎麼在這兒?
大腦短路兩秒。
就在這時,卧室傳來腳步聲,她聞聲去看,高大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萬朵怔了怔。
不過七八日未見,他瘦了一圈,常穿的霧霾藍睡衣顯得幾分寬松。
“你怎麼來了?”
“怎麼沒去卡拉奇?”
兩人異口同聲。
萬朵被沉重的袋子勒得手心疼,表情不太好看,放下袋子還沒直起腰,就被走過來的程寅抓住手腕。
“又受傷了?”
他上下打量她,眉眼裡有掩不去的疲憊。
萬朵皺了皺眉頭,“……沒。”
“那怎麼沒去卡拉奇?”
上次是因為受傷沒去成卡拉奇,但這次不是。
“真沒受傷,”她解釋:“前天卡拉奇機場發生爆炸,死了兩個人。我爸媽擔心不安全,不讓我去。”
鐘老師的原話是,除非有程寅陪她一起,否則堅決不同意她去。不過這話,她沒告訴程寅。
後來她想去廣州過年,但沒買到經濟艙,頭等艙太貴,幹脆一個人留在南城。隻告訴爸媽和小姑,說她去北城找程寅了。
萬朵說着眼眶有點紅。
她是真的想爸媽,特别在北城發燒那幾天,夢裡都是他們。
知道她沒受傷,程寅松了口氣,安慰道:“再等四個月你爸爸退休,他們就回來了。”
萬朵點點頭,沒再說話。
程寅也沒說。
空氣便陷入沉寂。
好像生疏了許多,不知道該說什麼。
程寅還握着她手,細白的手腕上空無一物。他拇指摩挲了兩下細嫩的手背,猶豫兩秒,試探問:“我把表給了明珠,你不開心了?”
她搖搖頭。
這幾天她想過這事,程寅沒做錯什麼,他的東西自然是他想送誰就送誰,是她太小氣。
“君子成人之美,那是你的東西,你想送誰都行。”
她說着抽出手,避開他的視線,轉身去脫外套。不知道為什麼,百般勸說過自己,還是大度不起來。
他低頭看向空了的手心,片刻後,彎腰提起地上的購物袋,往廚房走。
萬朵脫下棉服外套,挂在他的羊絨大衣旁邊,默默看了一會兒,也轉身去往廚房。
廚房裡,他挽起袖口,把排骨,肉一一放進水池裡,又把菜、蛋、奶放進冰箱。
“年夜飯想吃什麼?”他問。
萬朵看着他的動作,奇怪問:“你不用陪你爺爺過年嗎?”她聽徐姨說過,程爺爺有要求,程寅每年除夕都要過去,從小如此,留學期間都不例外。
“今年不用。”他說。
萬朵手上動作放緩,“為什麼?”
“我和爺爺說來陪你過年。”
她驚訝,“可我不在呀。”
如果不是那場爆炸,她現在已經在卡拉奇,而他就要一個人過年了。
程寅笑笑:“你這不是在嘛。”
“我那是因為沒買到去廣州的票,被迫的。”
程寅轉頭看她,笑說:“幸虧你沒買到票,不然我就要一個人過年了。”
“……”萬朵看了他一會兒,問:“你明知道要一個人過年,還來?”
程寅開了水龍頭,洗了手,站直身體,“比起和他們一起,我甯願一個人。”
他說得很平靜,萬朵卻聽得胸口難受。該是受了多少苛待,才會在這樣的節日裡選擇一個人。
程寅關了水,發現她神情低落,問:“想什麼呢?”
萬朵搖搖頭,去拿旁邊的圍裙,自動自覺遞給他。在廚藝方面,她自愧不如。
他沒接,轉過身朝她張開手。
這是讓她幫忙系的意思。
萬朵猶豫兩秒,上前一步,捏着兩條細細的圍裙帶子,沿着他的腰線向後。
動作很小心,盡量不碰到他。
忽然後背一道壓力,把她壓向他。
就這麼毫無防備地,撞進他懷裡。
沐浴後的清新香氣拂面,像置身野花遍地的群山環抱。
萬朵擡頭,對上他視線。
他墨眸裡笑意清淺,低聲問:“還生氣呢?”
她别開眼,倔強道:“沒有。”
頭頂一聲極輕的歎息。
萬朵以為他要解釋,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說什麼。
隻是安靜地抱着她。
萬朵其實……也想念他的擁抱。
那天燒得神思不清時,甚至在想,隻要這刻他能回來抱一抱她,她就什麼都不計較。
不計較他不愛她,也不計較他愛别人。
水龍頭沒關嚴,一滴一滴的水聲像在倒計時。
她放松身體,像下一刻就要分開一般,貪婪地享受這一刻的甯靜。
過了一會兒,他稍稍離開,在她額頭上輕落一吻。
萬朵不是第一次,已經感受到男人身體的變化。
而他的手也已探入她衣襟。
微涼的、帶着欲念的。
萬朵吓了一跳,去抓他的手,但來不及了……
酥麻感傳來,她身體一軟,直接歪在他懷裡。
廚房沒窗簾,正對着别人家客廳陽台。
萬朵抱着他胳膊,臉紅得不像話,讷讷央求:“大白天,别這樣……”
側臉及耳畔有吻落下,男人低深的聲音像從淵底傳來,引她放縱堕落。
“那你想怎樣?”他問。
萬朵答不上來,腦袋已然無法思考。
他轉身,把她按在冰箱上,龐大的身軀緊接着壓過來。
前心後背冷熱夾擊,她心髒怦怦亂跳。
他的唇就在眼前,不足一厘米的距離,灼熱的呼吸噴在臉上,一下一下似乎在問,說啊,你到底想怎麼樣。
而薄棉衣襟下,他的手一刻沒停過。
萬朵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不出聲,卻無法控制身體不顫抖。
然後,就碰到了他的唇。
像是被點燃了什麼雄雄烈焰,萬朵破罐子破摔,撲過去,一把摟上他的脖頸兒。
不得不承認,面對這樣一張天怒人怨的俊臉,所有理智和自控都是泡沫。
她又湊上去,碰了碰他的唇,負氣似的,嗓音軟得能掐出水。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就不信,還能把她怎麼樣!
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嫩了。
根本不是他對手。
一會兒,迫切地想要,一會兒,又受不了地想躲。
他掐住她的腰,不準她跑 ,她便擡手亂揮。
下一秒,雙手被控制在頭頂。這下,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
雙眼濕潤迷離地望着天花闆,像躺在沙灘上的魚,半截身體沒在水裡,浪一波波拍來,掙紮着蹦哒了兩下後,就沒了力氣。
萬朵躬起身子,沒出息地繳了械投了降。
程寅垂眸看她,大拇指腹輕抹了下嘴唇,再一次俯身低頭。